“老夫虽是官场中人,多年来吃官家饭,办官家事,但也知道各位武林朋友都是英雄豪杰,血性汉子,自然不会对这样的无道之事坐视不理的。今天,老夫也请来了黑白两道响当当的沈家堡堡主,沈研大当家,与我们一起出谋划策。有请沈大当家!”沈研从后堂走出,年轻俊伟,气势态度很能把旁边的雷大人比下去。他的后面还跟着沈拓,方云烟,和严威总管,三人都是凄凄寂寂,郁郁默默,很像是法台上的任人宰割。只有沈研是不同的,他昂脸,腰背挺直,何种场合下都不服输。唐清的目光只落他身上,沿着他的眉,目,鼻,唇曼曼了一圈,认识到他的消瘦和憔悴,心口便半酸半疼。他,并没有发现到她,所以他的心里怕是认可了他自己凉涩的处境,身影甩开一丛萧瑟,目光直视,抿嘴无语。众人乍一看大家怀疑的对象,居然被雷逸云堂堂正正地请了出来,一时间倒都愣住了,谁也不敢把刚才理直气壮要声讨沈家堡的话在他们面前说出,大家都慑于沈研的威名,只是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静待其变。沈研眼神向下凌厉一扫,将众人讶然张嘴的面面蠢相,尽览心中,突然宽眉耸,展自信,扬风度,沉顿良久,朗声说道,“各位武林同道,沈研今日在此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只是听闻最近江湖上谣言四起,说我们沈家堡就是那人人得而诛之的天易宫,如此荒谬之言,沈某在此一定要申辩,我们沈家堡存于天地之间,做的是对得起天地良心的事情,绝不会干出那种有如鼠辈小人干的偷鸡摸狗的勾当。”他句句掷地有声,众人一时之间倒似被压住了。雷大人打圆场,上前一步,落落轻松地笑道,“沈大当家乃黑白两道一等一的好汉,我相信那些大案绝对与他无关。”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阴惨的声音,“那沈大当家如何证明自己不是天易宫人?”
沈研初笑,再而鹰目一瞪,不屑说道,“不是就不是,何来证据!”“沈大当家既然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不是天易宫人,在下却有证据证明沈家堡确实与天易宫有关。”沈研双手环胸,挑眉,“哦,有何证据?”“在下的证据早已呈给了雷大人。”沈研转身,盯住雷逸云,半目厉狠半目疑,久久,他眼儿一敛,唇色飞扬,笑开了,“呵呵,是吗?”雷逸云尴尬地笑了笑,“沈大当家不必介意。老夫根本没把这无用之物放在心上。”
底下一干人却哄闹起来,“既然有证物,何不拿出来看看?”“对呀,不拿出来就证明心底有鬼。”沈研将右手去挽左手的袖,动作缓缓,神色镇定,只唐清看了,又为他生开半瑟半忧的情绪,沈研一边说话一边无意识地做其他举止,在在表明他心里其实紧张。他这么了然世故,当然明白这些“乌合之众”能对他如此趾高气扬,得寸进尺,代表他们将呈现的“证据”一定极不简单,许若有分量得也会令他招架不住。沈研说,“那雷大人你就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证物。”
雷逸云仿佛万般勉强似地掏出了那东西,原来是块黑糊糊的令牌。“这令牌上除了一个“易”字可以证明为天易宫之物,老夫看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只是这令牌背面似有一人面像,看着就像……唉,其实真没什么。”沈研道:“可否借我一看。”他接过令牌,仔细摩娑了好一阵,下面众生各相,有黑着脸,目露凶光的,有低头侧耳,手握剑柄蠢蠢欲动的,有优媚抬手敛拢头发,唇畔逸讥嘲的,有鼻头嗤嗤有声,吞吐幸灾乐祸气息的。人人都在等,等沈研看了会作什么结论。沈研的话,将决定他们是放过他呢,还是当场将他给解决掉!无声诡异的氛围里,只听到各人的心跳,心是为了名,利,情,仇,贪,嗔,怨这七宗罪而跳的,没有一个人能找回自己的本性了。沈研回看众人,当然咂摸到决斗氛围一触即发,他,已然骑虎难下。唐清看到他双眉之间走了阴云,胸膛只微微起伏,似乎存了兵来将挡的勇猛与自信,一瞬间,她,看到了她喜欢的那个沈研。他字字清楚,“雷大人,你是想说,这后背人像正是我沈研的刻像吧。”
沈拓从后踏上一步,护着大哥,“不可能!”云烟恰好地惊呼,柔弱妩媚,顿时引住半场的目光。严总管,哦,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沈研将牌子往地上一抛,很瞧不起,“设计之人好个用心良苦,弄了这么大一个阴谋,让我们沈家堡往里跳,想毁了我们,没那么容易!”“难道沈家堡真是天易宫,沈研真是凶手?”“不知道,想想挺可怕的。”又是一阵议论纷纷,纵使沈研应对自如,信心强硬,可是他到底举不出反证,他一而再的强调,终归了无力申辩的味道了。“各位同道,我沈研在这里只说一句话,我们沈家堡从不屑做这等荒唐丑恶之事!”
周围人声兀自嗡嗡响个不停,意见纷呈,犹疑不决。“对不起各位,我有话要说。”一个清亮的女音响起。
析案
唐清从人丛后缓缓走出。她的声音滋滋淡淡,像夏日里路边摊卖的凉茶,一文钱可以买两碗,极便宜极不稀奇,喝惯了名茗的人便是瞧不起了。可这种茶最容易被调味,你可以依随自己的喜好,往里添加上梅子味,水梨味,酸橘味,大麦味。小茶喝出大道理,生活的颜色更需由自己的心境来调配。唐清的清,悠,明,澈就让她成为了这种好茶,咂上一口,舌下三日余味不断,更沁入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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