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缘(唐清推案系列之一)_唐清【完结】(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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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说过,若然她爱的男人哭了,她不会去看不起,在表现着心底的“真”时,男人和女人所用的方法是一样的。所以,她只会去……更爱他。沈研似乎腻着她的耳朵,淌来这么一句话,“好,我们就去改变试试看!不管结局如何。”

  唐清轻轻推开他,“从五十年前开始,沈家三代经历的案子里,一直有一个主角,如影随形,陪你们渡过很多年头,无怨无悔,恐怖地对你们一家执拗着。研,你知道是什么吗?”

  “天易。”他甩甩额前发,对这两个字透着强烈的厌恶。“沈傲天碰着的是天易宗主,沈大人和你碰着的是天易宫。”“有何证据证明天易宗主与那个天易宫相关,从名字上看不能说明什么。”

  “好,那么我们就从动机上看!”唐清声音一扬,“就像摊在你面前,有一群花花绿绿的瓷片,它们的本相原来是一个五彩花瓶,联络它们的是碎片与碎片之间契合的纹理。就像滚动在你面前,有一堆珠玉宝石,它们的本相原来是一串七宝项链,联络它们的是串起珠子的绳索。摊在我们面前的,是各个年代发生的零碎凶案,它们的本相原来是遥远就种下的冤孽,联络它们的就是——动机!有了正确的动机,我们就可以看到天易宗主究竟与天易宫有何关联,天易宫为何几十年如一日地纠缠着沈家堡了。”“那么动机是什么?怎么找?”“怎么找?就从我们经历的案子,一件一件地找!我们刚才所讲的四个故事中,除了最后一个,前三个有着本质的联系。我们先来看沈家堡三代的迷案,沈傲天与天易宗主的决战,沈杰书大人的静心灯案,沈研你身边的严威连续杀人案。我们从研你说起。早在若虚别院听松阁,那个武林大会上,我就分析过严威的作案手法。可是我没有分析严威的作案动机,一来我当时还没有梳理得当,二来在那个场合我不便说。人员混杂,一个也不能信任,我不想打草惊蛇。可是我们现在可以看,我们知道严威是天易宫人,他常年混迹沈家堡,观察搜集,隐秘行事,伺机而动,决不是因为个人原因。所以他的杀人动机就是天易宫的动机。或者说,天易宫直接指示他的每一步行动,也许为了窃取沈家的秘密,也许为了制造沈家如沈大人般的又一个冤案。就像我在若虚别院说的,要让世人相信沈家就是天易宫,沈家是制造黑白两道名门惨案的凶手。严威是颗棋子,一颗帮天易宫设局陷害沈家的棋子。好,总结一下,严威连续凶杀案中有两点要记住:一,天易宫因着什么动机盯上沈家呢,二,天易宫门人都会迷魂大法,这第二点也很重要!

  再看十五年前沈杰书大人的案子,我们分析过凶手的作案手法,无非以假换真,嫁祸沈家,可是我们也没有分析凶手的作案原因。这个案子复杂在凶手面目未知,不过我可以说静心灯一案中联合陷害沈大人的并不止严威一人,在这件案子里,严威还是棋子,帮忙作案的还有他人。其中有一个,我昨晚才知道,就是白马寺的荼糜和尚,他就是当年宫中深受皇上得宠的涂公公,他带出了真正的静心灯,并一把火烧掉了宫外仿制假静心灯的手工作坊。从此改头换面,修了佛,成了方外人。但是,涂公公还是死了,说明十五年前一同作案的,一定还藏着另一个!这儿插入一下我刚才所讲我爹发疯的故事。研,你从我的描述中还听不出来吗?我爹并不是普通的疯,而是——受了天易宫的迷魂大法呀!所以,静心灯一案的作案人中,除了严威是天易宫人,其他的肯定也都是,包括死了的荼糜和另一个未知的,全是天易宫的门徒。由此,我们又可以得出什么结论了?嗯,研?”沈研缓缓接口,“十五年前陷害我父亲,制造静心灯案的,也是天易宫。”

  唐清点点头,语气沉重,“天易宫至此已经设了两个大局了,十五年前的静心灯案,和十五年后的真假天易宫案。陷害了你父亲和你两代人,两个局,精彩不同,却一样歹毒!好,总结一下,静心灯一案中同样有两点要记住,与上面一模一样,一,天易宫因着什么原因要盯上沈家呢,而且一盯就是盯了两代;二,天易宫的迷魂大法虽厉害,可终究害人害己,被害者神志失常,施法者深中其毒,被害者每隔一段时间发作,施法者每隔一段时间要吞食药物练功。双方都是入了魔的!”

  沈研高大的身形纹丝未动,许是一贯坚强,也许是受惊太大,几至僵硬。可是从他喉咙里挤逼出的条条声音抖颤不已,“天易宫为何要盯上我们沈家,一盯就是两代,为什么……”

  “不,不是两代,而是三代!从沈傲天与天易宗主一战后,就已经开始了,深深绵绵,不离不弃,研,你一定要记住,从那时就盯上了!”“可是——”沈研一扬唇角,“五十年前还没有天易宫吧,那时只有天易宗主。”

  唐清飞了一丝笑,从他清亮的眼睛里看进去,那里游动着的流光就是他心底荡开了的思绪,条理分明,他这句话不是无缘无故说的,他也察觉到了什么,他很聪明。接下来,就不是她一言堂了,而是他与她一起的分析。“对,那时啊,可没有劳什子的天易宫,只有天易宗主。”她一掀话锋,“天易宗主,为何要与沈傲天决战呢,这一点你可比我清楚得多!”“是为了我的奶奶!”他眼内一扫云翳,泛着久未见的晶亮光芒,仿若修佛时醍醐灌顶,顿开心窍,“原来,如此!”“对了,天易宗主恨你们沈家,极端极端恨,因为他爱君怀慈,极端极端爱。只要他没死,他就要报仇,而且他会像厉鬼一样深深地盯到你们的骨子里,未决战前如此,决战后也是如此,五十年前如此,现在也如此!因为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就算死也不会忘。研,我不得不这样说,真的,这就是动机。五十年前就已经深种的动机,从你爷爷沈傲天身上就种下了。我不想说后来沈家子孙遭遇的一切,是沈傲天结下的果。可正因为他也爱君怀慈,极端极端爱,他决不放手,所以他才会决绝上雪山与天易宗主一战,幸运的,那一战他赢了,不幸的,天易宗主——没死!从此,沈家阴云笼罩,恐怖不断,再无宁日。”沈研喃喃,“可怕的……”唐清敛了眉眼,盯着完全浸在阴影中的自己的手掌,脸色也很晦暗。因为,外头没有阳光了,一丝一缕都见不到,只有徐徐吹进的寒凉夜风,让人瑟得发抖。唐清一伸手,关闭窗户,利落地点燃桌面一盏油灯。她抬头,沈研的脸隐藏在颤抖的昏黄后,同样难看得可怕。“是的,的确可怕。一代又一代,像爱一样,原来恨也可以如此绵延累积的。天易宗主太疯狂了,不知他现在在哪里,他对你已去世祖母的爱决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退,只会越来越清晰。也许他就是这么天天念叨的:只有不断了与沈家的纠缠,我自己才有生存下去的力量,如果可以,我还想不断地杀着沈家人!他,一定是这么深切认知的!”沈研用指背轻轻叩着唐清的手背,“那么,你如何得知天易宗主还活在人世?他,又现在何处呢?”唐清微微撇嘴,有抹落寞,“呵,我不知道啊。”沈研受其影响,也恹恹戚戚的,“你不知道?嚯……那么谁人知道?”“窗,上,的,影。”“什么?”沈研皱眉,总觉着唐清的声音里含着艰难的味道,这四个字仿佛是她极不情愿说出来的。沈研用精利的目光反扣住唐清的眼色,“窗上的影,到底何人?”“我的……老师。”“你是说——龙泽山的闲散老人?云烟的救命恩人?清你的老师?”“是啊……”唐清一声叹息,再展苦涩。“你说过,窗上的影带走了梅影院的美人图,窗上的影在昨夜三更还与白马寺的荼糜和尚神秘对话,你说过的吧,清?”“是的,是的,是的……”唐清喊,颤栗激动,有些不像她了。“那么,我不得不说,即使唐清你不愿意听我也不得不说——闲散老人,与我们沈家又有何关系?与天易宫有何关系?与天易宗主,嗯,有何关系?”“我不知道呵。”“唐清……你还要查吗?”两人之间,烛火摇,星火儿擦着窗缝里漏进的风,“噼啪”作响,像人心的欲念与疑惑,被一个个掰开后,发现内中藏的东西,令人不敢目睹。唐清静静开口了,意外的坚定,“要查!”沈研呼了一口气,松松而笑了,“好,那么我们来看看昨晚两件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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