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那天第一个碰触关押严威死牢的大门的,又是谁?”“是你。是你第一个是推门的。可,不是推不开吗?”“嗬嗬嗬,可是我有钥匙啊!我背对你们,假装徒手用力推门,其实暗暗解了锁呢!看起来像是撞开的,其实是我打开的。这,不就是你们眼中看到的神秘可怕的密室了?嗬嗬嗬,查案不能想太多,那样会走弯路!沈大当家,老夫毕竟是查案高手,深谙人们喜欢玄虚却常常为玄虚蒙蔽的道理!”
“可耻!”沈研想,自己还是太年轻,世事的混沌与肮脏并不是自己所能全部认知的,他要学的还有很多很多。“第二,我想知道,十五年前静心灯一案里,陷害我父亲的直接凶手到底有几人,分别是谁?”
“我们天易宫啊,算起来比那些名门正派强而有力多了。沈大当家知道,天易宫门徒甚广,不同的任务当然得派不同的宫人,分批进行的。要不然,如此多的大富之家,我们要灭也不是一时半会灭得过来的,嗬嗬嗬。”“狂人!”沈研再骂道。“老夫一时失言,沈大当家不要在意。可不管是何种任务,都要君上发了话,我们才敢去做。我们不为自己,我们甚至没有自己,我们都是君上实现野心的棋子,我们是为君上聚敛财富的工具。沈大当家,您明白了吧,真正可恶的不是老夫,而是执掌天易宫的君上。十五年前的静心灯一案,陷害沈大人的有我,涂公公,还有严威,但是直接发令的却是君上!”沈研敛目,藏着深深的不堪与悲哀。父亲死在这些无耻之徒手里,不值!
沈研并不抬头,仿佛知晓答案似的,只剩例行般的确认了,“那么,天易宫的天易宗主果然还活着了。”换雷逸云一脸不可置信了,他一边扬高声音,一边激动张手,牵动了手腕拴着的镣铐,铁链“哗啦”作响,“天易宗主啊……我们也都没有真正见过。”“什么?”沈研瞪目,“连天易宫人都没见过,那么他,到底是生是死?”
“我们是听过天易宗主的,我们也知道是他创造了天易宫,照理我们都是直接受命于他的。可是,真的,我们从没见过他,不知他在哪,他是何模样。给我们发命令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原若虚,听说他是天易宗主的弟子,一个是那晚出现在密室尸体旁边的人,听说他叫君怀恩,还听说他与天易宗主有很深的渊源。我,荼糜,严威口中的君上要么是指原若虚,要么是指君怀恩,反正他们两个仿佛谁也离不开谁,形影相随的。你看吧,沈大当家,就算是一个天易宫,也藏着属于自己的秘密!原来,你也不知道啊,原来,你也什么证据都没有掌握啊!糟糕,真是糟糕!”雷逸云遗憾不止,懊恼连连,仿佛自己输招不断,最终无可退路了。“糟糕?你认为什么是糟糕?”沈研问。“唉,早知如此,刚才……”“刚才不该泄漏天易宫的真实所在吧,你是这么想的吧?如果——我们已经怀疑到君怀恩了,那么这时候端出天易宫,让他们死在你前头,说不定你最终凭着将功赎罪,在皇上面前得了法外开恩,从此逍遥在外,失了仇家,一辈子安定。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君怀恩在天易宫中有如此地位,像你说的,我们没有证据能最终掌握他。即便你最终得了皇上的法外开恩,也一辈子逃不了天易宫残余势力的报复与追杀!你这才意识到,自个儿踏上了真正的绝路,再不能回头了。这才是那个糟糕吧。雷大人,你说我想的对不对?”沈研不等雷逸云回答,突然转头,脚不停歇地往外冲去。他得立即去若虚别院,他得见见那个大名鼎鼎的天易宫,然后他会回客栈找唐清,好好地告诉她刚刚获知的有关君怀恩的一切。因为——就算全天易宫都是狂妄又胆小的亡命之徒,可有一个,仅有一个是真正的深沉阴狠与残忍毒辣。
他断定,这个君怀恩,就是最后的关键。—————————————————————————————————————————唐清左手握着茶杯,右手平张浅浅扣在拙朴的木桌上。右手腕根抵着桌面,五指略略分开,指尖也轻点在桌面,于是她的右手与桌子之间虚虚地拱着一个角度了。从她稳定放松的手掌姿势看,她此刻的内心一定也安静祥和。她的胸前紧贴着木桌边沿,她面前摆着一杯茶,握茶的左手一直是温温热热的,因为茶杯中的茶一直没有断过。每当她快接近最后一口时,立即便伸过一只很温柔很体贴的手,为她把杯子续满了。那人续茶的动作也温柔也细腻,他会轻轻往上提起茶壶,不让斜倾的壶嘴烫到面前人,他倒茶的速度很慢很慢,仿佛任由那水“滋溜滋溜”地自行流入杯,细细绿绿,温温香香的一条流水。
为唐清倒着这么美妙的一杯茶的,是沈拓。唐清与他在一起,从吃过午饭后到现在,已经坐了喝了对望了无言浅笑了好久好久。她是因着阿拓的一句话而来的,“大嫂,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坐一坐,喝喝茶了。”他说这句话时,濡沫着家人的真情,润湿着自己的寂寞悲伤,让唐清既感动又心痛。掐指一算,他这种样子唤着她这个“大嫂”,真的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她居然会冷漠地忘却阿拓这个“弟弟”的存在,一昧关注着她认为值得关注的事情,她也未免落入了功利。这一声“大嫂”,喊得她惭愧喊得她心酸。唐清就是那样的人,特感性特心软。她想,既然认定了自个儿是沈家人,认定了自个儿与沈研一辈子,那么对于沈家堡的任何人,她都和沈研一样,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个责任在于别人可能会是一种压力,一种烦愁,一种郁闷,在于唐清,只不过正好符合她精力充沛笑看人生的个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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