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这样的场合下,雷逸云大人居然还会好整以暇地辩解,且语出惊人。
“老夫能否问一下,你们所有人,包括皇上开始怀疑到我是在何时,是由着何等契机将矛头转到老夫身上的?”一名看似有点分量的官员发言,许是平时受惯了雷逸云的威势,猛然间角色转换很不习惯,怎不瞧这人的背,总是直不起来?原来,为奴为惯了,到哪都是直不起腰的。“这个问题就请沈大当家解释吧。昨天是他报的官,并且带来了有力证据。正巧,这次沈大当家也跟来了!沈大当家?”沈研从人丛中挤出,踏上一步,完全超出众人,能够与雷逸云正面而视,很勇敢而且自信。反倒是雷逸云在沈研这种极端厌恶愤恨的眼神下,故造声势的坚挺肩膀慢慢塌了下来。
“风过留痕,蛇行遗迹。”这一句是唐清喜欢挂在嘴边的,沈研聪明地引用过来,一来他觉着这样的开场很有声势,二来以下的智慧倒确实全应归功于唐清。“雷大人应该记得在凶案密室的地面上,留下了死者遗言吧?”沈研道。
“死者遗言?那两个字吗?啧啧啧,无聊地表明天气吧,又有何用?”雷逸云不屑。
“雷大人回忆着念念看!”沈研含笑。““晴夜”而已。无聊而已。”雷逸云乃梦中人。“游戏而已!”沈研一喝,声震四墙。“怎么……”雷逸云困惑。“这是颜青捕快与在下内子,从小约定的一个游戏!”沈研弄着玄虚。“游……戏……”雷逸云更不解。“就是“对对子”。雷大人你可以对对看,一目了然。”沈研徐徐引导。
“晴对雨,夜,夜,怕是应对……”雷逸云已见惊骇。“黑夜对白天,”沈研目色一凌,再也不放过他了,“晴夜对雨天。天可以谐音成田,雨天即雨田,将它们上下摆放,就成了一个雷字。雷大人,这怎么不叫死者遗言呢?颜青用机智在凶案现场写下了你的姓!”“啊?”雷逸云一声高叫,自此呢喃,再也辨不出他的话头。“咣啷咣啷”,左面一捕快抖动手中镣铐,似前非前,蠢蠢欲动。“嘻嘻嘻”,右面一官员怪异浅笑,不忘捋着腮下胡须,阴晴不定。“慢着,老夫话未完!别人听不明白,沈大当家您一定明白!”雷逸云出人意料地再次大叫。
沈研皱眉,“怎样!”雷逸云开始沉沉笑了,那是一种从喉咙里逼出的“嗬嗬”声,不像一个正常人发出的声音。沈研想,以往自己和唐清就想对的,天易宫全都是狂徒!如此而已。“老夫也只是一个棋子啊。老夫重罪当诛,可是祸首不是更可恶吗?老夫——唉,完全是听命天易宫行事!”他满脸哀戚,欲哭无泪,唱作俱佳,只一双斜瞟的眼睛透露了一切,因为内中眼珠是飞速轮转,煞带心机的。——哼,“他”要把我逼上绝路吗?好,我死也要拖着宫一起毁灭。沈研踏上一步,低低逼问,“你的意思是说——你根本知道天易宫在哪?”
“嗬嗬嗬,老夫不知道还有谁知道?”“在哪!”“嗬嗬嗬……”雷逸云那双因酒色享受早已泡得浮肿的眼睛,此时却迸发出一道凄惨可怕的精光。
“沈大当家仔细想一想,天易宫聚敛的财富该如何合理隐藏呢?”沈研道,“江湖突然崛起的巨富之家,都有可疑!”“那么,哪些是有可疑的巨富之家呢?”雷逸云那双含笑的水泡眼,从没像这一刻看起来如此可恶。“我们沈家堡可以算一个!”沈研道。他俊目有神,可一点儿不怕。“嗬嗬嗬,老夫可再也不敢怀疑到沈大当家头上了,沈大当家再仔细想一想。”
“如此一来,只有……”“能与沈家堡媲美,且是突然崛起的武林圣地——就只有若虚别院了。”雷逸云止不住地大笑了,真正的亡命狂徒式的笑,沈研很是悚心。雷大人突然一低头,仿佛单独说给沈研一人听似的,“沈大当家想通了吗,您最最恨的人——嗬嗬嗬,应该是在若虚别院哦。”沈研转头,简短地传达,“大人们,黑白两道名门惨案的主凶天易宫,就是若虚别院。”
后面的官员狐疑着,“沈大当家,此话当真?”沈研点头,“雷逸云的绝命之言,不会有假。”官员忘形拍手,“那就好了,要是这次连天易宫都一举端了,皇上不知怎样奖赏我们呢,众将们,赶紧去若虚别院!”与万恶极至的天易宫相比,雷逸云反而成了无关要紧的存在。雷逸云任由留下善后的小捕快铐了自己的手和脚。这会子反抗纯属无益,这一点明智雷逸云还是有的。雷逸云看了看风尘绝断而去的大队人马,对滞留未走的沈研友好点头,“沈大当家居然会没有兴趣?老夫本以为沈大当家会第一个冲去“天易宫”的。”沈研说,“因为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请雷大人解答。”“沈大当家客气了,此时此刻老夫有何资格再称大人?不过,既然料定了绝无退路,老夫愿为沈大当家悉心解答困惑。”沈研忍住满胸快溢出的恶心感,勉力问道,“第一,我怎么也想不通严威是怎样死的。严威是被你杀死的吧,我猜是为了灭口。可是你用什么方法呢?那不是一间密室吗?我们几个费了好大劲才撞开的,你是怎么进去,又怎么出来呢?”“沈大当家也相信密室那玩意儿啊!老夫告诉你,世上相信什么都好,就故弄玄虚的东西最不可信,密室就是一例!根本没有什么密室!沈大当家想一想,那天到达天牢的第一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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