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腊把一位规划委员会委员介绍给了一群音乐家。那委员站在那儿,竭力想听懂音乐家们的谈话。
“你们知道罗西尼[注]是如何看待瓦格纳的吗?一天,他一屁股坐到钢琴键上,说:‘在我看来,瓦格纳的乐曲听上去就像这么回事儿’。”
[注:意大利著名作曲家。]
“瓦格纳也是活该。一次,维也纳环形剧院内正上演《霍夫曼的传说》,突然起了大火,400人被活活烧死。瓦格纳听到这个消息时说:‘那就是他们听奥芬巴克[注]轻歌剧的代价。’”
[注:法国作曲家,轻歌剧创始人。]
那委员赶忙走开了。
拉腊又把菲利普的几个朋友介绍给了一群房地产商。
“问题是,”一位房地产商说,“得有35%的房客签了租房契约,你才能去合作开发。”
“要叫我说啊,你那规矩相当愚蠢。”
“所见略同。我正打算转向饭店业。你们知道吗,曼哈顿客房房租如今每间每晚高达200美元?明年……”
音乐家们走开了。
交谈仿佛是在用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言进行着。
“维也纳入的麻烦就在于,他们偏爱已故世的作曲家……”
“47大街和48大街之间,一家新饭店将拔地而起。蔡斯·曼哈顿[注]为其提供资金……”
[注:纽约一家著名银行。]
“他也许算不上世界上最伟大的指挥家,但他的棒上技巧的确是棒……”
“……记得不少行家说过,1929年股市大萧条并不是件坏事。它教会人们把钱投到房地产上……”
“……霍洛威茨有好几年都不愿演奏,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手指是玻璃做的……”
“……我看过城市规划,在第8大道将建起一座棒球比赛馆,里面是一个椭圆形拱廊,拱廊的三面都有门厅……”
“……爱因斯坦喜爱钢琴。他曾和鲁宾斯坦同台演奏,可他老是弹得不合拍。末了,鲁宾斯坦实在无法忍受下去,他大叫起来:‘阿尔伯特[注],你难道不识数吗?’……”
[注:即爱因斯坦。]
“……国会的人必定是喝醉了,居然通过了《税收改革法》。那会毁掉建筑业的……”
“……晚会结束后,勃拉姆斯离开时说:‘今晚倘若还有谁忘了侮辱的话,我道歉。’”
一座巴别尔塔横在两伙人之间。
保罗·马丁只身赴会,拉腊赶忙走到门口迎接。“你能来,我真高兴,保罗。”
“我岂能错过这个机会。”说着,他环顾四周。“我想见见菲利普。”
拉腊把他带到菲利普正和一群人交谈的地方。“菲利普,这位是我的一个老朋友,保罗·马丁。”
菲利普伸出手来。“认识你很高兴。”
两人握手。
“你很幸运,阿德勒先生。拉腊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我也总是这么对他说的。”拉腊笑道。
“用不着她说,”菲利普说,“我知道我多么幸运。”
保罗端详着他。“是吗?”
拉腊感觉到气氛突然紧张起来。“我去给你弄杯酒来。”她对保罗说。
“不,谢谢。你忘了?我不喝酒。”
拉腊咬住嘴唇。“当然没忘。我来把你介绍给几位朋友吧。”她陪他在屋里走动,一边把他介绍给其他客人。
一位音乐家说:“利昂·弗莱舍明晚举行独奏音乐会,我是绝对不能错过的。”他转身问站在霍华德·凯勒身边的保罗·马丁说:“你听过他演奏吗”
“没。”
“他可了不起啦。当然,他只用左手演奏。”
保罗·马丁一脸狐疑。“他干吗要那么做?”
“大约10年前,弗莱舍右手患上了风湿性关节炎。”
“可是,他一只手怎么能举行独奏音乐会呢?”
“有六七位作曲家专门写过左手协奏曲。德穆特、弗朗茨·施密特、特恩戈尔德都写过。拉韦尔作的左手协奏曲更是美妙动人。”
有客人请菲利普为大家演奏。
“那好吧,为我的新娘奏一曲。”他在钢琴前坐下,开始弹拉赫玛尼诺夫的一支钢琴协奏曲。屋子里鸦雀无声,所有的人似乎全对那动听的旋律着了魔。菲利普站起身时,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
一小时后,晚会开始散了。等把最后一位客人送出门后,菲利普说:“举办这个晚会真不容易啊!”
“你讨厌大型晚会,是吗?”拉腊问。
菲利普一把抱住她,咧嘴笑问:“你都看出来了?”
“这种晚会,我们十年只举行一次。”拉腊保证说。“菲利普,你是不是感觉到我们的客人简直是来自两个不同的星球?”
他吻着她的脸颊,说:“那无关紧要,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星球。我们来让它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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