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龇牙咧嘴地笑着。“还要再生个孩子。你等着瞧吧。”
谈话中好像有什么虚幻的东西。
那天夜晚,佩姬对凯特说:“我替汤姆担心。你最近和他交谈过没有?”
“谈过的。”
“你觉得他正常吗?”
“对我来说,男人没有正常的,”凯特说。
佩姬仍旧觉得放心不下。“我们明天晚上请他吃饭吧。”
“好的。”
第二天早晨,佩姬到医院上班签到时得到消息,门卫在地下室的设备间里发现
了汤姆·张的尸体。他死于过量服用安眠药。
佩姬差不多要发疯了。“我本可以救他的,”她哭诉着。“这么长时间以来,
他一直在大声呼救,而我却没有听见。”
凯特严厉地说:“你不可能有办法救他,佩姬。这种情况并不是你造成的,你
也不是解决这种问题的关键。没有妻子与孩子,他就不能活下去。就是这么简单。”
佩姬抹去眼中的泪水。“这个鬼地方!”她说。“要不是工作压力和漫长的时
间,他的妻子是决不会离他而去的。”
“但她还是走了,”凯特轻声说道。“事情已经结束了。”
佩姬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中式葬仪。这是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观。它一清早
就在唐人街的绿街殡仪馆开场,人们开始在室外集合。送殡的队伍聚拢了,还带着
一支铜管乐队。在送葬队伍的前头,哀悼者们举着一幅放大的汤姆·张巨幅遗像。
出殡队伍随着铜管乐队响亮的演奏,透迤穿行在旧金山市区,队伍的尾端是一
辆灵车。多数送葬人步行,但年长者乘坐汽车。
佩姬觉得送葬行列似乎在城里随意地兜圈子。她感到困惑。“他们到哪里去?”
她问一位送葬的人。
他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说:“这是我们的风俗习惯,带着逝者经过那些对他的
生活具有意义的地方——吃过饭的餐馆,买过东西的商店,参观过的地方……”
“我明白了。”
队伍最后来到了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
那人转身对佩姬说,“这里是汤姆·张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这里是他曾经找到
幸福的地方。”
错了,佩姬心想。这是他失去幸福的地方。
有天早晨,佩姬沿着市场大街漫步时,忽然看见阿尔弗雷德·特纳。她的心开
始猛烈跳动起来。她就是没有办法把他从自己的心中赶走。路口的信号灯变颜色时
他正开始过马路。佩姬赶到街角时,灯又变成红色。她不顾这些,直冲下车行道,
丝毫没注意到汽车喇叭声大作和摩托车手愤怒的叫骂声。
佩姬赶到街对面,急急忙忙追上他。她一把抓住那人的袖子。“阿尔弗雷德…
…”
那人转过身。“对不起,你喊谁?”
原来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佩姬和凯特住院医生既然已经干到第四个年头,开刀动手术就变成了经常性的
工作。
凯特在神经外科工作,她总是不断地为人脑壳中那种叫作神经元的,抵得上万
亿台电脑的奇迹惊叹不已。这种工作让人激动万分。
凯特对一道工作的大多数医生非常尊重。他们是聪明过人和技艺高超的医生。
但也有那么几个常让她难受。他们试图要和她约会,而凯特越是拒绝和他们外出,
就越使他们心痒难熬。
她听见有个医生低声说:“那个裤裆里挂铁锁的女人来啦。”
她正在协助基布勒大夫做一个脑手术。在头颅骨上刚切了个小口子,凯特正用
一把小牵开器撑着那个切口,基布勒大夫就把一个橡胶插管推进左脑室,左半脑中
央凹处。凯特的注意力全在眼前正在进行的手术上。
基布勒大夫瞥了她一眼,一边干活儿,一边说:“你们听说过一个酒鬼的故事
吗?这个酒鬼摇摇晃晃地进了一家酒吧。他说,‘给我一杯喝的,赶快!’酒吧老
板说,‘我不能给你,你已经醉了。’”
圆头锉子继续往深处打进去。
“‘如果你不给我酒喝,我就自尽。’”
脑脊液从左脑室的插管中流出来。
“‘我来告诉你我打算怎么办,’酒吧老板说。‘我有三件事想办,你替我干
了,我就给你一瓶酒。’”
他继续讲着,15毫升的空气打进了脑室,Ⅹ光机在前后和侧面拍摄着图像。
“‘看见坐在角落里的那个橄榄球选手吗?我赶不走他,我要你把他扔出去。
第二件事,我办公室里有一只宠物鳄鱼,坏了一颗牙。它很狡猾,我没法让兽医接
近它。最后一件事,卫生部的一个女医生想把我这儿封掉。你去操了她,这样你就
能得到一瓶酒。’”
一名助理护士正在用海绵吸血,以减少出血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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