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奇迹,也经常目睹奇迹发生,而且从来不会被吓到。他富有想像力,像个孩子一样,而且他信念坚定。在寻常生活中,坦白说,他没有什么危机意识。
他的骨架宽阔,个子高大,满头灰白乱发,言谈举止间,有一股亲切的悠闲气质,因此陌生人见到他时,都可能将他当成老朋友。
他刚才的沮丧越发沉重。
“她看到他了,”他又说了一次,声音流露出些许急躁。“她在车站人潮中张望,发现、也认出他,接着便穿越车站追逐他;这些,亚曼达,你都已经听她说过了。”
起居室里现在仅有的另外一个人,就是亚曼达夫人,也是庞帝布濑德伯爵的姊姊、艾伯·坎比恩的妻子、蔼兰德尔航空公司的主管、英国侦探助手中的明日之星。她坐在高背座椅上,正在一件绿色小衬衫上绣上大大的“郡长”二字。一头红发是庞帝布濑德家族的独特识别标记,这种家族特征在亚曼达身上当然也找得到。据中世纪相传至今的传奇说法,一个家族之所以产生这种发色,导因于祖先中有人吞下火红色的宝石所致;现在,修剪过的红短发服贴包覆着亚曼达那颗小头颅。红发下面,成熟且散发智慧光芒的眼睛深深嵌在心形脸上。
她已经把事情彻头彻尾对艾佛瑞牧师解说过两次,虽然费神,但是凝脂般的前额看来一片平坦,而且音调嘹亮,嗓音里充满胆识,这是她说话的主要特色。
“可是当他们追到他的时候,却发现他根本就不是马丁。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可是你呢,赫伯特舅舅,你了解吗?尤其是在车站这种地方,吵得要死,到处都是噪音,什么都听不清楚,所以对事情的判断也就没有那么正确。”
老牧师不安地摇摇头。
“可是梅格第一眼看到那个人时,她却非常有把握,”他很坚持这点,“梅格刚才是这么说的。亚曼达,我确实是很担心这点,我好像一个在船上失足跌落大海的人,抓住一个东西便死命抱紧不松手。”
亚曼达用她细长的棕色手指灵巧地翻动毛线。
“我不相信他们抓到的那个人能够在短短几秒钟里,与马丁在一列满载旅客的火车内交换衣裤,你相信吗?”亚曼达说。
老牧师笑了,这分明是在向他挑衅嘛!
“所以说要查啊,”老牧师说。“不对,不对,也许不需要。虽然,你也知道,亚曼达,人也的确会做出一些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但是在这件事上我觉得你还是对的。事情是有点离谱,真的是太荒谬了,除非碰巧是有两个人。”
“不对,舅舅。”亚曼达用富含经验的技巧引导他跳脱执拗的观点。“事实上只有一个人,可是这个人并不是马丁,只不过是隔着远距离看起来像马丁的人,他身上的穿着打扮像马丁,他举手投足、走路姿势也必然无一不像马丁,否则梅格不会被蒙混。因此,我们可以说,他是一个认识马丁的人,而且……”
“我的天!”老牧师两眼圆睁,盯着她,眼神里有恐惧,神情专注的脸上满是痛苦和沮丧。“你该不会是说,那个可怜的小伙子还活着,或许还在某个地方,某个机构里?或许他已经面目全非,却在暗地里教别人扮他,操纵别人?”
“不是,亲爱的。”亚曼达不屈不挠的毅力简直可以和老牧师匹敌。“马丁是死了,他在战争中遇害了。这个模仿马丁的人,他以前一定认识马丁。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常常学亨利·艾文走路的样子给我看?你现在还是可以学他那种姿势走路,可是你却已经有四、五十年没有见过他了。等艾伯他们来的时候,他就会告诉我们,这个人在很早以前就认识马丁,也许是战前在法国吧!”
老人感慨地叹了口气,是他自己的胡想干扰了自己,可是他仍旧心有不安。
“也许是这样吧,没有错,或许是这样。那么这张照片又是怎么回事?这是化装冒充马丁的那个人,是不是?”
他说话时,两眼看着眼前沙发上摊开的一份《泰特勒日报》,说完之后他弯腰向前试图看个仔细。首次,亚曼达皱起眉头。
“我们的运气真的不好,”亚曼达说。“今天下午费瑟史东太太打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我确实非常厌恶这张照片。不管这个人是谁,他真的是很聪明,而且非常非常顽皮。”
“从照片上看起来,这个人的确像我记忆里的马丁。满脸讨人厌、毛茸茸的胡子,真是个可爱的傻小子。”老牧师将报纸凑近眼前,想看清楚报上那张照片的内容物轮廓,可是根本不可能。“你看,上面还有个名字,在下面。”
“噢,是的,这是整个事情的重心。”亚曼达真的开始担心,停下了手上的毛线活儿,搁在膝上。“我本来要告诉你的,梅格一回来,就给忘了。我打过电话给《泰特勒日报》,西恩不在,他正在开会,接电话的是毕普。我和他谈过之后,当然,他也变得很迷惑。等他解释完死人是不可以诽谤的理由之后,他将我的电话转给摄影师,我也和他谈了。”
“哦,拍照当时毕普也在现场吗?”听了亚曼达的话,牧师兴趣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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