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佛瑞牧师叹了口气。
“你走吧,玛莉。不要再干这种事了,我记得上次就对你说过了。当时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那是七年以前的事了,牧师,将近八年。噢,牧师……”
“绝对不可以再犯,”艾佛瑞牧师说。“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好了,下去吧!”
“原谅我,唉,请原谅我吧!”
牧师很无奈地望着皮柯特。
“我警告过你,情况可能会变得很令人难堪。”艾佛瑞说。“我没有办法原谅你,玛莉。我没有办法宽容罪恶,我亲爱的女孩。如果赦免了你,下一次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可是如果你希望听听我这个专业人士的意见的话,我的看法是,你现在已经置身于炼狱之中,你的遭遇完全是罪有应得。”
“噢,谢谢你,牧师。”
“我的天,别将我所说的话当成是某种保证,”艾佛瑞牧师说,一面挥挥手将泰里司曼太太赶出房间。“如果你希望坦白你的罪过,你可以找泰里司曼,将所有的事都向他告解。保持愉快的心情告诉他所有发生的事,确实地忏悔。可是,玛莉,不要再干这种事了,也只有你这样的傻女人才会鼓舞像露西·凯希那种邪恶的女人。”
“一个星期的利息相当于本金的四分之一,”房门关上的时候,皮柯特表示意见。“即使是她的本行,这种利率还是重了一点,我想,那算是她的事业吧,牧师,对不对?”
艾佛瑞牧师并没有马上回答皮柯特的话。他的双手反翦在身后,敏感的下巴高高抬在半空,两只眼睛半睁半闭,若有所思。
“我看着露西·凯希在这几条街上来来去去已将近三十年了,”牧师终于开口说话。“街道两边的屋子随着光阴的流逝而日渐斑驳老旧,凯希也由于时间的淘洗而变得伶牙利齿,更加成熟。然而不管怎么变,她的本性始终就是那样,像是一个小水罐,你难道不觉得她就像是一个小水罐吗?当你看到她的时候,她就是一副很踏实的模样,她总是在办什么事,绝不会游手好闲地乱逛,也不可能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匆匆乱撞。不管她到什么地方,一定会有一个目的,脸上不时笑眯眯的,看起来始终一副聪明伶俐的模样。她随身带着的大皮包,就像是办公室门上挂的名牌,她拿皮包的姿势是用两手抱着皮包。街道上原有的许多屋子现在都已经隔成小套房出租,当她经过这些既宽敞又空旷的街道时,屋内的窗帘不停抖动,屋外窗户的木帘也放了下来,房门悄悄的上了锁。她所到之处,就让人不禁战栗,不论她到哪里,空气里始终带着一丝微寒的萧瑟。你到她屋里去的时候,不妨四下看看,你会发现房里摆满许多装饰性的小东西,每一件小摆饰都曾经是他人的珍藏。”牧师眨动双眼,低下头用一对既大又严肃的眼睛看着皮柯特。“不管我什么时候看着这些小东西,它们也都回望着我,就像一堆冷却而又僵硬的美食,散放出生命的苦涩。”牧师严肃地说。
皮柯特不安地耸耸肩,这不是他的谈话方式。此外,在这个世界上,他很清楚还有许多其他同类型的女人,凯希太太就是一个最好的标本。可是他仍旧期望牧师能够私下说上一两句个人的意见。
“我猜想她的确常常捐赠这些东西给教会做慈善事业,牧师——”
“我相信她是有这么做。”艾佛瑞牧师说。“有的时候人们会拿一些东西给她卖,出发点都是基于善意的动机。我相信,有些人事后都会想看看她的帐簿,她总是毫不犹豫地把帐簿给他们看。”
“就凯希太太而言,这是一个多么奇妙的“盲点’,”皮柯特热切地说。“她可以此为藉口做任何事。从她或是罗山索先生的嘴里,我们可能没有办法得到更多线索。当然,大概还是同样的故事,一件从他人手里获得的二手夹克。这似乎不太可能,实际上是一点都靠不住的,但是我可以看得出来,如果要证明其中特别的地方,应该不太容易。话虽这么说,如果你没有事的话,我要下楼去找凯希太太,看看从她那里我能够得到些什么消息。”
皮柯特不再说话,他的眼光四下扫了一遍。房间的门开了,渥布敦小姐动作夸张、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有一件最奇特的事,牧师,”渥布敦小姐边说边关上房门,刚进来时装模作样的姿态现在全没了踪影。“我觉得我最好立刻来报告才是。我亲爱的警察先生,请你坐下。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可是你一定要原谅我。如要说清楚这件事恐怕得耗费一些时间,可是你必须知道这个情况。”
渥布敦小姐一屁股坐在凯希太太刚才空出的座椅扶手上,两条又细又长的腿交叉放置在身前,以一种好像在策划某项阴谋事件的嗓音低声说话。
“唉,乔夫到现在都还没有打电话回来。梅格和亚曼达已经偷偷地溜出去,溜到新房子去了。梅格假装要去拿什么东西,可是我认为她只是想展示一下屋子,因为已经粉刷好了。我留下来待命。噢,有一位史密斯太太来过好几通电话,可怜的山姆完全招架不住,所以当然,我小不点只好冲进来了。”她用一只细如枯枝的手在半空中挥舞一阵,做了一些毫无意义的动作,仿佛在抹清她方才所说的一切细节。“听好,在经过一连串问答套话后,情况逐渐变得明朗,原来她就是马丁的律师的太太——佛德瑞克·史密斯太太。佛德瑞克是个好人,在葛罗夫路开业,他们夫妇住在汉普斯德。史密斯太太摆了一个牌局,牌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史密斯律师被警察找出去。显然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些可怕、十分恐怖的事在他的办公室发生。由于事情实在过于骇人,所以史密斯太太也没有告诉我太多的详情,我只知道死了三个人,死在律师事务所里。”渥布敦小姐吸了口气,一双坦率的明眸蕴涵天真的轻松神色,目光落在皮柯特警官身上。“奇怪的是怎么会是我来告诉你呢,是不是?但是我很肯定你还不知道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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