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铁龙前方是盖满潮汐的公路,公路前方远处耸立一座楔形的黝黑山影。听了乔夫的话,亚曼达点点头,笑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我们了解你的意思,”亚曼达说:“我一直不认为我们应该这么做,这趟旅途我并没有抱多大希望,艾伯,不要再睡了,起来!”
“干嘛不睡?”坎比恩很认真地问道,“过去两天两夜以来,我所搭乘的每一个交通工具——不知道海峡渡轮算不算交通工具——只要快到达目的地时,就会停下来塞上一两个钟头,所以我已经养成尽可能利用时间来睡觉的本事,就像他们说的,一种正当的防卫。我百思不解的是,梅格,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这么说,为什么你和法国旅游单位都告诉我们说,山提欧迪尔无庸置疑的是一个景色优美的村庄,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说它是一个岛屿?我知道山提欧迪尔法语的全名有海滨的意味,而不是海上的意思。我不是在发牢骚,因为我不是那种傻瓜,这纯粹是对学术的兴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忘了这件事情?”
梅格没有回头,一颗脑袋几乎缩进外套的高领里。
“我在这里的时候,山提欧迪尔还不是个岛,这种现象只有在海水涨潮时才会出现。”
“潮水一天会起落两次。”乔夫小声说,他的一只手紧紧握住梅格另外一只手,“心情好些了吗,美女?”
“好多了。”
梅格看着乔夫,露出一丝微笑,一对水汪汪的蓝色大眼睛,就像头上戴的小蓝帽,小帽衬托接着皮草衬里的苏格兰呢布外套,一派雍容华丽。
“从昨天晚上开始,我的心情就一直很好。大概是从午夜起,突然间好像所有事都变得很顺心,我很抱歉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我想主要原因是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耽误了一点时间,再加上那班船来得太晚,而我又执意要坐那班船。”
“才不是这样,你也知道,”亚曼达说:“你想回头。我认为乔夫很聪明,决定不在圣玛洛等。当然,在雷斯欧塞奥丝的时候,轮胎出了问题,是我们始料未及的。”
“经过几个小时徒劳的抢救后,”坎比恩小声的接口,“我们干脆住在雷斯欧塞奥丝了,亚曼达,没有报纸、没有警察、没有修车厂、没有排水沟、没有灯、没有邮局,可能也没有战争;有的只是美味的食物、甜美的笑容与不变的美好未来。现在,伦敦、巴黎,甚至于纽约可能都已经闹翻了天,可是我们不会知道。如果总是如此,那该有多好。”
“你这是老化的现象,”亚曼达说:“更可能是那两份蛋卷在做怪,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吃上两份蛋卷?”
“贪吃嘛。”坎比恩简短的回答。
亚曼达愈来愈无法忍受他们的对话,最后只有绝望的放弃,坎比恩用力握住她的手,亚曼达轻轻叫了一声。
乔夫振作精神。
“他认为他现在可以达到目的了,对不对——”他喃喃地说:“法国带我们去那里,英国应该犹豫不决吗?”
听到这里,坎比恩睁开一只眼睛。
“照眼前的情形,在漂出海之前,得抄点捷径,”他四下观察。“我们现在准备怎么办,是先进村庄呢,还是直接去小屋?”
“噢,我们直接去小屋好了,”梅格从前座半转身面对他,“拜托,现在已经快两点了,时间不是很充裕,如果我们动作不快一点,很快就天黑了。我们过了这段潮汐覆盖的时间后,道路分两边,往西边去的那条直达村落,如果我们走东边这条上山的路,大概十分钟内,我们就会到那里。”
听完梅格的话,坎比恩随口说了一些预测他们此去运气是好是坏纯属不智的话,但全被后方疾驰而来的警车所发出的尖锐警笛声淹没。法国警方的一辆黑色侦防车,从雪铁龙后方车阵里像箭一般冲出,沿着车队右翼与他们擦身而过,直闯前方海潮,像只鸭子划过湖心,两端拉出长长的波纹。乔夫的目光紧随扬长而去的警车,眼里充满了好奇。
“看到没有?”乔夫说:“这就是法国警察,耀武扬威的,这种警察在法国很多,警察,警察,难道我们永远不能摆脱他们吗?天啊,你看他们就这样过去了!没有错,他们也是要到山提欧迪尔去的,他们往西边那条路去了,我们往东边走,亲爱的,没有错吧?对,好吧,我们现在就走啰,大家坐稳了。”
他发动引擎,缓缓滑进潮水中。
过了海潮淹没的公路,路面出现分叉,乔夫一行选择右侧路面较窄的一条前进,其余车辆则没入左侧主要干道,往村落直奔而去。
眼前矗立的高山,峥嵘的夹在道路两旁的树篱之间,在阳光下闪烁着金黄色,空气是一片清朗与平和,天际传来一架银色小侦察机低空飞过的嗡嗡声,划破宁静。侦察机俯冲过后,掉头而去。
“他在干什么!”
坎比恩小声的问,可是没有人听到他的话,这段旅途如此舒适,他索性又闭目养神。梅格倾身向前,眼里流露出渴望的神情。
“就在这附近了,乔夫,屋子的大门是白色的,你往这里转进去,再往前面开一段路就到了,我想差不多有一公里半……喂,就是这里,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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