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有医生执照,那么——”
“不,我们是检验死因的。”
停了一会儿。“你是验尸官?”
再多加解释也无益。不,我不是验尸官。验尸官是经选举产生的官员,他们通常不是法庭病理学家。在某些州,即使是加油站的管理员一样可以被选为验尸官。不加解释的结果反而更糟。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有人觉得硼砂肥皂会致命?不可能。据我所知,它没有毒性,绝对没有。我们从来没有那类问题。有人误吃了吗?我请我们的老板和你说话……”
我解释道,在硼砂肥皂里可能含有一种在几个谋杀案中出现的物质,但这种清洁剂与那些死亡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对肥皂可能的毒性完全不感兴趣。我告诉他,我可以拿到法庭的强制令要他们提供资料,但那只是浪费他和我的时间。我听到他走向电脑时钥匙摇动的声音。
“我想你会希望我把单子送过去。这里共有七十五个名字,里士满的顾客。”
“嗯,如果你可以尽快把名单送来,我会非常感谢。但如果可能,请你就在电话里念给我听。”
他老大不情愿地做了。除了车辆管理局、中央供应中心和我们部门,大多数公司我都不知道。整体而言,他们包括一万余名雇员,从法官、公共辩护人、检察官到全部警察局、州与市政府管车辆的技师。在这么多人之中,有一个有洁癖的无名先生。
三点多时,我手拿一杯咖啡走回我的办公桌。罗丝按铃叫我,她转了电话过来。
“她死了好一阵了。”马里诺说。
我抓过公文包夺门而出。
第十一章
根据马里诺的调查,被害人的邻居没有一个曾在周末看到她。她的同事在星期五与星期六打电话来也没人接。星期一下午一点钟,该上课了,她仍没出现,她的朋友打电话报警。警察赶到现场,走到屋后,看到三楼有扇窗豁然敞开。看来被害人的室友出城去了。
她住的地方离城中心不到一英里,在弗吉尼亚大学校区边缘。该校校区建筑分散,有多达两万名以上的学生。很多学院坐落在沿西大街翻新的维多利亚式老屋与砖石房子中。夏季班正在上课,学生在街上漫步、骑自行车。他们流连于餐馆外的小桌间,胳膊肘边放着一叠叠书,他们与朋友交谈,尽情享受七月温暖阳光下迷人的午后。
马里诺告诉我,汉娜·耶伯勒约三十一岁,在大学的广播学院教新闻学,去年秋天才从北卡州搬来。她已死了好几天,除此之外我们一无所知。
警察和记者挤满了现场。
车流缓缓驶过那幢三层暗红砖房,入口有一面蓝绿两色的手制旗帜在飘扬,红色和白色的天竺葵让窗外的花坛显得格外耀眼,蓝色的铁皮屋顶上有新艺术派的浅黄花样。
那条街挤得水泄不通,我只得将车停在半条街外。一路上我注意到那些记者比以往更静默,我经过时他们几乎没有动静,也没有把照相机或话筒推到我脸前。他们的举止几乎有点像军人——僵硬、安静,但很不自然——好像他们已猜到又是一个。这已经是第五个了,五个像他们自己,或像他们太太或情人的女子被人残暴地杀死了。
一个穿制服的警察站在老旧的石阶上,提起拦住前门的警戒带。我进入一个昏暗的门厅,走上三层木楼梯。在顶层的走廊我看到警察局长、几个高级警官和一群警察。比尔也在那里,紧临敞开的门口往里看。他的眼神短暂地与我接触,脸色灰白。
我几乎没有注意他。我站在门口往内看,那间小小的卧室充满了腐尸特有的恶臭。马里诺背对着我,蹲下来打开衣柜抽屉,熟练地翻检整整齐齐叠好的衣服。
衣柜上面疏落放着些香水与面霜、一把梳子、一套烫发卷。衣柜左方靠墙有张桌子,桌面上的电动打字机像是一片纸海书洋里的小岛。头顶的架子上和木头地板上堆了更多书籍。衣橱间的门开了一条缝,里面没有开灯。地上没有地毯,房间里没有摆设,墙上没有照片或图画——好像没有人长住在这间卧室,或者她只是暂时借住。
我右边较远的地方有一张单人床。从远处我看到纷乱的被单和一团纠结的深色头发。我注意着脚下走过的地方,慢慢靠近她。
她的脸正朝着我,但已经浮肿腐化到不可辨识,我只能看出她是白种人,有深棕色头发,除此之外看不出她生前的相貌。她裸身侧卧,双腿上提,双手被绑在背面。看起来凶手用了百叶窗的绳子,那种绳结和杀人的模式熟悉得可怕。一条深蓝色的被单丢在她的大腿处,从被单丢弃的样子看得出凶手的冷酷和轻蔑。床脚的地上有件短睡衣,上衣扣了纽扣,从衣领到下摆被割开,睡裤则从侧面被割开。
马里诺慢慢穿过卧室,走到我旁边。“他爬梯子上来的。”他说。
“什么梯子?”
那里有两扇窗户。他瞪着的那一扇开着,就在床边。“在外面,靠着砖墙。”他解释给我听,“那里有个老旧的铁消防梯,他就从那里进来。梯子生了锈,有些锈片掉落在窗台,可能是从他的鞋底掉下来的。”
“他也是从那里出去的。”我大声说出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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