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他把烟头丢出窗外,又点上一根,就这么一根接着一根。“你们约会有多久了?”
“几个月,从四月开始。”
“他有没有同其他人约会?还是只有你?”
“我不觉得他同其他人约会,但我不确定。很显然,有很多关于他的事我都不知道。”
他像无休止的打谷机般继续下去:“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他有没有任何异常?”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的舌头变钝,讲出的话含糊不清,就像快要睡着的人那样。
“异常,”他又说了一遍,“以性行为来说。”
我没说话。
“他有没有对你动粗?强迫你?”他停了停,又问,“他怎么样?是不是像艾比·特恩布尔描述的野兽?你可以想象他会做那种事吗?”
我听见他说的话,但又像什么也没听到。我的思潮起伏流转,意识时有时无。
“……像攻击性,我是说,他是不是有攻击性?你有没有注意到任何异常的地方?”
那个印象。比尔。他的手在压迫我,撕我的衣服,一把将我推倒在沙发上。
“像那样的男人有他们的模式。他们要的不是性,他们必须要夺取。你知道,要征服……”
他粗暴地弄痛了我,他的舌头逼进我的嘴,使我不能呼吸。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不是我认识的他。
“不论他是否长得英俊潇洒,只要他想,他就能搞到女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像那样的人,他们是异类……”
东尼喝醉了又生我气时,就会动粗。
“……他是个强奸犯,大夫。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个。但天杀的,这是事实。看起来你可能有所知觉……”
比尔太爱酒了。只要一喝多情况就更糟。
“……这种事可说是家常便饭。你一定不会相信我收到的那些报告,有些年轻女孩几个月后才终于鼓起勇气报警,可能是有朋友说服她们讲出来。银行家、商人、政客等心怀不轨的男人在酒吧碰到女人,请她们喝酒,趁她们不注意偷偷在里面放迷药。第二天她们醒来,发现那个野兽就躺在床上,突然间觉得好像有卡车冲过了她们……”
他永远不会对我做那种事。他关爱我,我不是一个物体,一个陌生人……但说不定他只是谨慎。我懂得太多,他不可能逍遥法外。
“……那些杂种多年来从没被抓,有些人一辈子也没被逮到。等他们进坟墓的时候,他们腰上的刻痕多到可以和宰杀巨人的杰克相比……”
我们在红灯前停下。我不知道我们坐在那里有多久了,一直都没有动。
“那是正确的暗喻,对吗?那个兔崽子杀苍蝇,每杀一只就在腰带上刻一道……”
街灯像明亮的红眼珠。
“他有没有这样对待你,大夫?鲍尔斯有没有强奸过你?”
“什么?”我缓缓地转向他。他直瞪前方,在红灯的亮光下,他的脸色显得苍白。
“什么?”我又问了一遍,心怦怦直跳。
信号灯由红转绿,我们再度前进。
“他有没有强奸过你?”马里诺逼问道,好像我只是个陌生人,那种去向他求救的女人。
我可以感到血管从脖颈处胀起。
“他有没有伤害过你,让你无法呼吸,任何这类的——”
愤怒从我的身体中爆发出来。我看到闪闪的亮光,像电线短路,又像我因脑子里有血液在敲打而盲目。我叫道:“没有!我已经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我要说的话都说了,说完了!”
马里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道我们要去何方。
那个大白钟面在前方浮动,阴影与轮廓逐渐转化为一辆辆有检验装备的车辆,它们都停在后面的停车场外。马里诺将车停在我的车旁,没人在附近。
我解开安全带,全身仍抖个不停。
星期二是个雨天。雨水从灰色的天空倾泻下来,车上的雨刷甚至来不及把冲下的雨刷掉。我同其他人一样在高速公路上如蜗牛般前行。
我的心情就像天气一般。与马里诺打交道让我觉得连身体都出了毛病,好像酒醉后的头痛。他知道这件事多久了?他多少次看到那辆白色奥迪在我的车道上?他开车经过我家,只因无事可干和好奇吗?还是他想知道那个一本正经的女首席法医怎么过日子?他可能知道我的薪水有多少,每个月付多少房贷。
前面的指示灯要我转入左线,我慢慢经过救护车,一个警察在一辆撞烂的旅行车旁指挥交通。我不愉快的想法被收音机打断。
“……汉娜·耶伯勒被强奸勒死,普遍认为杀她的凶手与过去两个月内在里士满杀死四个女人的凶手是同一人……”
我调高音量,听着这则从出门到现在已听过多次的新闻报道。最近在里士满似乎只有谋杀的新闻。
“……最新的发展。根据内幕消息,洛丽·彼得森医生在死前可能拨过九一一。”
这个耸动的新发现当然会占据早报的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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