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给我买多少钱的胸针?"
那声音与其说是在央求,勿宁说是认真的。
植突然想起祝贺会的一个场面,不禁吃了一惊。
当时,已经喝过一些酒,祝贺会的席位乱了起来。植到处走动为护士们斟酒。为了忘掉与西泽的不愉陕的谈话,植故意显出很高兴的样子。护士们也高兴地喝着植给她们斟的酒。即使她们背后议论什么色鬼,装出憎恶的样子,但受到植的关心却并没有感到怎么不愉快。那是女人习惯性的骄傲自满。
植也给妙子斟了啤酒。酒从妙子的杯子里溢出来,弄湿了妙子的膝盖。植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妙子的膝盖。这时,从口袋里掉出几张5000元的钞票,落在妙子的膝盖上。植注意到妙子的眼睛闪出光芒。植抓起那些钞票,随便地塞进了上衣的内口袋。植现在望着妙子的脸,又想起了那件事。植的5000元钞票落在妙子的膝盖上,并非偶然。他是为了让妙子知道自己身上装着两万块钱。妙子无疑有偷窃的习性。因为是在旅馆偷窃情人的钱,所以其偷窃习性非同一般。植的几张5000元钞票,必然会使妙子的心骚动起来。而且,植约定当夜两点与妙子幽会。其结果是很明显的,妙子一定会抓住什么机会偷走一张。
植期待着这种结果。那一张5000元钞票,自然就会成为给妙子的断绝关系费。植下定决心在昨夜与妙子分手。
植到卫生问去了。由于出乎意外的事件的打击,他忘记了口袋里钱的事情。他急忙用手一掏,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他又急急忙忙掏遍所有的衣服口袋,发现那几张5000元的钞票全都不见了。植在上锁的卫生间里站立片刻,茫然若失。
是丢了,还是被偷了?按常识判断,自然是被妙子偷了。那么,妙子什么时候偷的呢?肯定是在植进入值班室之后,煤气中毒发生之前。
那么,妙子没有考虑到植醒着的危险吗?植忽然想起水瓶里水的事,感到不寒而栗。加入安眠药的,不是妙子吗?
假使是妙子加入安眠药,让植睡熟了,再偷走两万块钱的话......植想到这里,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因为可以由此推理:拧开煤气开关的是妙子。乍一听这似乎是愚蠢的妄想,但在植的心里却难以否定。为什么呢?因为妙子当然知道,植发现丢失两万块钱时,一定会怀疑自己。
但是,一个不到20岁的女人,仅仅为了两万块钱,就会杀害现在还有关系的男人吗?植想,也许是我的神经不正常吧?
有人敲卫生问的门,植又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妙子似乎等得疲倦了,连连打着大大的哈欠。"去的时间真长啊!"
"还是觉得不大舒服。"
植说。的确,从腋下到胸部和脊背都渗出了冷汗。
"三天前差点儿死了,可是还想玩乐!"
妙子不满意似的噘着嘴。她的脚又随着唱片的旋律哐哐地响起来。的确,坐在眼前的妙子,既不是孩子,也不是大人,而是植这样年龄的人难以理解的"垮掉的一代"。
尽管维持了半年的关系,但植却几乎不了解妙子的性格。
植茫然地望着妙子稚气的脸。她很年轻,即使笑时眼角也不起皱纹,咖啡馆的音乐令她热血沸腾,情不自禁地要唱要跳。难道这样的少女会杀我吗?
"那,买胸针去吧?"妙子催促道。
两人来到心斋桥,走进一家装饰品商店。妙子要求买一个大蝴蝶闪光装饰品。付了1300块钱,两人又来到了大街上。植看看手表,不到10点钟。
"去喝点儿吗?""身体行吗......""不碍事。能喝点儿酒,就会好的。"
"然后呢?"
妙子问,把手挂在植的胳膊上。"你今晚不回医院行吗?"
"没关系。"
"擅自在外住宿,可违反规定啊!"
"我才不在乎哪!本来用关门时间之类的规定进行限制,就是侵犯人权嘛!我不管那一套!""可是,你要那么干,就不能在医院呆下去了。"
"怎么都行。辞职,不行就辞职呗。我本来就不适合护士这种职业嘛!"
妙子说,用力拉着植的胳膊。
"那,现在到尤力卡去吧。有让人陶醉的音乐。"
尤力卡位于御堂筋西侧,是声名狼藉的深夜咖啡馆。
虽然多次受到警告,尤力卡的室内还是黑乎乎的。窗户上蒙着天鹅绒的帘子,看不见外景。妙子。好像常来,迅速地走上了二楼。当植走进室内时,聚集在这里那里席位上的青年人,一齐把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那是一种盘查的、有敌意的视线。青年人似乎觉得植与他们不同。
植的对面,坐着一个长着女式面孔的美少年,正在和一个女阿飞类型的女人脸贴着脸亲近。后面,有一个留着光滑背头的青年和一个额头上像裕次郎那样耷拉着散乱头发的男人;正在随随便便地吸烟。音乐是单纯的现代爵士乐。
一个坐在犄角里、身穿曼波式服装的青年,站起身来,来到两人的席前。
"喂,今天能去跳舞吗?"青年人对妙子说。
"啊,今天不行。""定公可去了。""哦,他那种人可以跟别的女孩子跳啊。"
"哦,阿妙,听说最近沾上黑道上的了,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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