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疯了吗?”
他们会在司法警署的过道里打起来吗?
“什么事?”
这是阿马迪约的嗓音,他打开门探出脑袋。看到三条汉子攥拳怒目的架势,他是不可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然而他却装得若无其事,平静地说道:
“您愿意进来一下吗?卡若?”
警察又一次把其他几个被传讯的人打发到隔壁那间屋子去了。
“请坐。”
梅格雷也走了进来,靠门站着。
“我把您请来,是因为我需要您帮助核实几个人的身分。”
阿马迪约接了一下铃,奥迪阿又被带了进来。
“您认识这个小伙子吗?”
这当口,梅格雷把门砰地一甩就走了,同时大声地骂了一句。他几乎快哭出来了,这出闹剧使他恼火透顶。
奥迪阿不认识卡若,卡若也不认识奥迪阿!他们俩谁也不认识欧仁!以此类推,直到最后也是如此!至于路易,他谁也不认识!
审问他们的阿马迪约,每当得到一次否定的回答,他就赢得了一分!啊!竟有人胆敢来打扰他的那套惯例!啊!竟有人胆敢来教训他怎么干他这一行!他将始终保持彬彬有礼,因为他是个很有教养的人!可是还得等着瞧呢!
梅格雷脸色阴沉下了楼梯,穿过院子,从欧仁那辆高级汽车跟前经过。
太阳照耀着巴黎,塞纳河和洁白刺眼的新大桥。只要一走进背荫的角落,暖和的空气就骤然变得凉爽了。
再过一刻钟或一小时审问就要结束了。欧仁将坐在马赛人的身旁,握住方向盘,发动汽车。卡若将叫一辆出租汽车回家。分手之前,他们将相互交换一下眼色。
“都怨菲利普这个大笨蛋!”
梅格雷嘴里喃喃自语,铺在街面上的石板在他脚底下一块块地向后退去。突然他觉得一个同他擦肩而过的女人,故意转过脸去以免被他认出。梅格雷停脚一看,发现是费尔南特,她正加快步子匆匆向前走去。他赶了几米就把她追上了,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对她那么粗暴。
“您上哪儿去?”
她显得十分惊慌,没有回答。
“他们什么时候把您放了?”
“昨天晚上。”
他懂得他们两人之间建立的信任已经烟消云散。费尔南特伯他,她一心只想赶路。
“他们传讯您了吧?”梅格雷还向她提问,同时又向警察总署大楼扫了一眼。
“没有。”
她今天穿着一身天蓝色的上装和裙子,这套服装使她具有小资产阶级女士的风度。梅格雷由于找不出任何理由来留住她,因而显得格外焦躁不安。
“您到那边去干吗?”
他随着费尔南特的视线望去,发现她注视的是欧仁的蓝色小汽车。
他明白了,象一个爱妒忌的男人似地感到恼火。
“您知道吗?昨天晚上他想把我害死。”
“谁?”
“欧仁”
她差一点要说些什么,可一咬嘴唇又把话咽了下去。
“您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
值勤警察瞧着他们。在楼上的第八个窗子里面,阿马迪约还在记录着那沆瀣一气的五个人的证词。小汽车停在下面,轻便,洁净得象它的主人一样。费尔南特板着脸,等待尽快脱身的时机。
“您以为是我让人把您关起来的吗?”梅格雷还一个劲儿地继续提问。
她没有回答,把头扭向旁边。
“谁告诉您欧仁在这儿?”他固执地又提了一个问题,但依然没有得到回答。
她堕入了情网!她是欧仁的情人,她为了捉弄梅格雷准和他睡过觉。
“真见鬼”,梅格雷终于咕哝地说,“去你的吧,我的老小姐!”
他指望着她还会重新返回来,可是她却匆匆地走向小汽车,并在车门边停下来。
人行道上只剩下正在装烟斗的梅格雷了。他怎么也点不着烟斗,因为他把烟丝压得太瓷实了。
八
梅格雷穿过旅馆大厅时,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因为一位妇女从一张柳条椅上站起身,朝他迎面走来。她带着忧郁的微笑,吻了吻梅格雷的两颊,握住他的手不放。
“太可怕啦!”她一面唉声叹气,一面说,“我今天上午一到这儿之后,就到处奔波,跑得我晕头转向。”
梅格雷端详着从阿尔萨斯突然来到的小姨子,看了好久才相信自己的眼晴,因为此刻的景象同近几天来以及今夭早晨的景象是何等地不同呀,因为这种亲切的气氛恰好同他所处的困境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菲利普的母亲长得很象梅格雷夫人,不过比她姐姐更多地保留着外省人的健康气色。她没有发胖,而且还很娇嫩;脸色红润,头发梳洗得特别光滑。她的穿着和神情给人一种十分整洁的印象:黑白两色的衣服,明澄的眼晴,微笑的面容。
她随身带来了家乡的气息,梅格雷仿佛嗅到了从她家里散发出来的各种香味,满橱的果酱,还有她的拿手杰作:各式小菜和奶油糕点。
“你看这事完了之后,菲利普还能找到工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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