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下了车,用手电筒四处照着。淡黄色小胡子的警察说:“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开车时看不见。”
“他在那边。”大个子警察喊道。
两个人高举着手电筒,急急忙忙地跑到地上的尸体旁去了。
伯蒂在后排座位上试了试门把手,看看能不能打开。不行。后排座位和前排座位之间有一道金属栅栏,即使能隐身,他还是陷在警车的后排座位上。
他的身体尽力向前倾,头向前伸,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路上有什么东西。
淡黄色小胡子的警察走到路上,在一具尸体旁蹲下,看着他。
大个子警察站在那里,用手电筒照着尸体的脸。
伯蒂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的脸,立即开始疯狂、绝望地猛敲车窗。
大个子警察来到车旁。
“什么事?”他怒气冲冲地说。
“你们撞到了我——我爸爸。”伯蒂说。
“你骗人。”
“看起来像他。”伯蒂说,“我能过去仔细看看吗?”
大个子警察的肩膀耷拉下来,“哎,西蒙,这孩子说那人是他爸爸。”
“你他妈的开什么玩笑?!”
“我想他说的是真的。”大个子警察打开车门,伯蒂出来了。
赛拉斯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伯蒂的眼睛有点发酸。
他喊道:“爸爸?”又说,“你们把他撞死了!”他没有撒谎,他告诉自己——不算撒谎。
“我已经叫救护车了。”那个留着淡黄色小胡子、名叫西蒙的警察说。
“是一起事故。”大个子警察说。
伯蒂蹲在赛拉斯身边,紧紧抓住他冰冷的手。
他们叫了救护车,伯蒂的时间不多了。
他说:“这下子你的工作完了。”
“是事故——你都看见了!”
“他一下子蹦出来——”
“我看到的是,”伯蒂愤怒地说,“你要帮你的侄女,恐吓一个与她在学校里有过争执的孩子。你没有合法手续就逮捕我,理由是我深夜还不回家。后来我爸爸跑到路上,想拦住你们,或许是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你们就故意把他撞倒了!”
“是事故!”西蒙又说了一遍。
“你和莫在学校里有矛盾?”莫的叔叔谭问道,似乎还不大相信。
“我们都在古镇学校的八二班。”伯蒂说,“你们撞死了我爸爸!”
他听见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
“西蒙,”大个子警察说,“我们得谈谈。”
他们走到汽车的另一边,只留下伯蒂一个人待在黑暗处,身边是躺在地上的赛拉斯。
伯蒂听见那两个警察吵得非常激烈——“你那个混帐侄女!”这样的话也出来了,还有“你那双眼睛怎么不好好盯着前面的路!”西蒙的手指戳到了谭的胸口上……
伯蒂低声说:“他们现在没看着我。”然后,他隐身了。
一种更深的黑暗随着风袭卷而来,地上的尸体现在站到了他身边。
赛拉斯说:“我把你带回家。手抱住我的脖子。”
伯蒂照他说的做了,他紧紧抱住他的保护人,然后一起穿过黑夜,朝坟场飞去。
“对不起。”伯蒂说。
“我也要说声对不起。”赛拉斯说。
“疼吗,”伯蒂问,“汽车那样撞你?”
“疼。”赛拉斯说,“你应该感谢你的女巫小朋友。她找到我,告诉我你有麻烦,还说了是什么样的麻烦。”
他们落在坟场的地面上。伯蒂看着他的家,仿佛头一次看到一样。他说:“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很愚蠢,对吗?我是说,平白无故地冒风险。”
“诺伯蒂·欧文斯,很多事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风险有多大。你这个小家伙。”
“你说得对。”伯蒂说,“我不回去了。不回那所学校了。我不喜欢。”
在莫琳·奎林的一生中,这一周是最糟糕的。
尼克·法思因再也不和她说话,他的叔叔谭因为欧文斯那小子的事朝她大喊大叫,又叫她不要对任何人提起那天晚上的事,他可能会为这个丢了工作——真要出了那种事,她别想有好果子吃。
她的父母也对她大发脾气。
她觉得这个世界都背叛了她。连那些七年级学生也不怕她了。真是糟透了。
全怪那个叫欧文斯的小子,她非要让他吃尽苦头不可。那小子还以为被逮捕就算吃苦头……她会想出更周密的复仇计划。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好些,哪怕并不是真的好起来。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能让莫觉得害怕,那就是清理科学实验室:把煤气灯收好,确保所有的试管、有盖的培养皿、没用过的过滤纸等等都在它们该在的地方。
好在这份工作她每两个月才做一次,这是严格的轮流制度。这一周恰好轮到莫。她想,既然这是她生命中最糟糕的一周,轮到这种事也就理所当然了。她当然会待在科学实验室,而且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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