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贝奇:伊丽莎白的昵称。】
“这里呀。”欧文斯夫人说,“我们可以给他在坟场任意行动的自由。”
屠杀之母的嘴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形。“可是……”她说,半晌之后才又接着说,“可是我永远不会同意。”
“嘿,为什么不呢?这又不是我们第一次把在坟场任意行动的自由送给一个局外人。”
“话倒是不错,”盖乌斯·庞培说,“可是我们给的那个人并不是活人。”
既然说到这里,陌生人意识到不管自己愿意与否,他已经卷入这场谈话了。于是,他很不情愿地走出阴影,如同一片从阴影中剥离出来的黑斑。
“是的,”他说,“我不是活人。但是,我同意欧文斯夫的观点。”
乔赛亚·沃辛顿说:“你赞同吗,赛拉斯?”
“是的,我赞同。不管是出于好意还是恶意——我坚信是出于好意——欧文斯夫人和她的丈夫已经承担起了保护这个孩子的责任。抚养这个孩子仅靠一对热心的幽灵是远远不够的。”赛拉斯说,“它将是我们整个墓地的责任。”
“那食物怎么办,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
“我可以离开墓地一阵然后再回来。我可以给他带食物来。”赛拉斯说道。
“你能这样说真是太好心了。”屠杀之母说,“可是你来了又去,没有人知道你的行踪。如果你离开一个星期,这个孩子会死的。”
“你真聪明,”赛拉斯说,“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他们对你评价那么高了。”
他不能像说服人类那样,逼着死魂灵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他的想法,但奉承和规劝还是管用的,亡灵们对这两者并不具备免疫力。
很快,他做了一个决定:“好吧。如果欧文斯夫妇将成为这个孩子的父母,我就是他的保护人。我会待在这里,如果我离开,我会确保有个人来接替我的位子,给孩子带吃的,照顾他。我们可以利用一下教堂的那个地下室。”他补充道。
“可是,”乔赛亚·沃辛顿劝诫道,“可是,一个人类的孩子,一个活着的孩子……我的意思是说,我是说,我是说,这是墓地,不是托儿所,真见鬼。”
“是这样,”赛拉斯点点头,“你说的对极了,乔赛亚先生,就算我自己也无法表达得更好了。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们必须尽可能地让抚养孩子这件事不影响坟场的生活——请原谅,生活这个词有些不准确。”说着,他慢步踱到欧文斯夫人身边,俯视着睡在她怀里的婴儿。他抬起一边眉毛,问道:“他有名字吗,欧文斯夫人?”
“他妈妈没有告诉我。”她答道。
“不管怎么说,”赛拉斯说,“他过去的名字对他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这个坟场之外,有些人想伤害他。让我们为他起一个名字吧,嗯?”
盖乌斯·庞培走过去,看了看那个孩子,说:“他长得有点像我的地方长官马库斯。我们可以叫他马库斯。”
乔赛亚·沃辛顿说:“他看上去更像我的园丁,斯特宾,但我倒并不建议我们给他起名斯物宾,那个人喝起酒来就像鱼喝水一样。”
“他长的像我的侄子哈利。”屠杀之母说道。看样子,整个坟场都想加入进来,每个人都试图把这个婴儿与自己早已遗忘的某个人联系起来。欧文斯夫人打断了他们。
“他只像他自己,”欧文斯夫人肯定地说,“没有人和他长得像。”
“那就给他取名叫诺伯蒂吧,”赛拉斯说,“诺伯蒂·欧文斯。”
正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个孩子醒过来了。他睁大眼睛,像在回应自己的名字。他四处张望,注视着面前这些死者的面孔、周遭的雾气,还有天上的弯月。然后,他看着赛拉斯,目光并没有畏缩,反倒显得有些庄重。
“诺伯蒂是个什么名字?”屠杀之母很反感地问道。
“是他的名字,而且是个好名字。”赛拉斯告诉她,“这个名字有助于保证他的安全。”
“我可不想惹麻烦。”乔赛亚·沃辛顿说。
婴儿抬起头看了看他,接着,不知是饿了还是累了,或者只是想家了——想念他的家人,想念他的世界——他的小脸皱成一团,哭了起来。
“你到那边等会儿,”盖乌斯·庞培对欧文斯夫人说,“让我们这些人再讨论讨论这个问题。”
欧文斯夫人等在葬礼用的教堂外面。这座尖顶教堂在四十多年前就被定为历史名胜建筑,但镇议会认为重新翻修教堂耗费太大,再说教堂又位于一个几乎无人问津的草木丛生的坟场里,因此,他们关闭了这座教堂,等着它自己倒塌。不过,尽管教堂外墙上爬满了常青藤,但它很牢固,这个世纪之内都不会倒掉。
孩子已经在欧文斯夫人的怀里睡熟了。她一边轻轻摇着他,一边哼唱着一曲古老的歌谣。
这首歌是她还是个婴儿是她妈妈唱给她听的,时间要追溯到男士们第一次开始载假发的年代。歌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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