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在日本,大学毕业以后要当警察的话必须进警官学校学习。
他大声责备俺,说俺的决定简直无法叫人相信。俺说俺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他气势汹汹地质问俺:“你的理想是什么?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对!现在俺也不想对你说!这是俺自己的世界里的事情!
终于,他从俺身边离去,把兴趣转移到跟他在同一个公司里工作的女职员身上去了。在警官学校里接受严格训练的俺,无法把俺的时间变成他的时间,而那个女职员却有的是这样的时间。当时俺还住在警官学校的集体宿舍里,还没有细细品味失恋滋味的环境。
从警官学校毕业以后,俺选择了离哥哥家比较近的多摩中央警察署,在交通科干了一年。第二年,俺利用警察定期调动的机会,不顾父母反对,来到了八王子警察署,并在八王子市内租了一间公寓,开始一个人过日子。
一个人好自由啊!可是,这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
俺下床去冰箱里取出矿泉水喝了几口。现代文明为了生活的方便,把本来非常清洁的水污染了,人们不得不买矿泉水喝。一个人过日子,特别是单身女人,自由是自由了,但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大的。
回到床上刚躺下,电话铃突然响了。吓得俺一激灵,全身的肌肉都缩紧了。一看表,凌晨三点二十八分。
俺首先想到的是父亲不行了。去年夏天,父亲由于常年糖尿病加心脏病突然发作,被急救车送进了医院,医生说要是晚来一个小时就没救了。当时俺和哥哥都赶回去看望父亲。在医院里,哥哥很客气地对俺说:“你要是能辞了警察署的工作,回老家跟父母一起生活,是再好不过的了。”当时俺真想顶他一句:哪能那么随便,想干就干,想辞就辞啊?可是看到父亲病得那么厉害,母亲也累得要死,俺忍下了。其实冷静地想想,哥哥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父亲再犯病,不管是卧床不起还是离开人世,俺还真得辞职回老家照顾母亲去。
俺真不想接这个电话,但还是拿起了受话器。一个沙哑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开始俺还以为真的是父亲呢,仔细一听才知道是一直教俺怎样当一个好刑警,怎样破案的老刑警河原崎。
“朝山君,把你吵醒了吧?”
“是……啊,不是……”
“是还是不是啊?”河原崎苦笑着叹了口气。
河原崎比俺大十九岁,俺总是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跟俺父亲相同的味道。
“案子,刚来。”
俺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些失踪的年轻女性里边的某一个人,赤裸着身子,嘴被胶带粘着,身上被刀扎得一塌糊涂……
“作案手法几乎是一样的。”
“那,又是……”
“不过这回扎伤人了,急救车已经出动了。”
“还活着哪?”俺说话的语气里一定包含着某种希望。
“死了就麻烦了!”河原崎用训斥的口吻说,“今天我不是值夜班吗?刚得到情报,正往那边儿赶呢!”
“有人看见罪犯了?”
“戴着头盔,穿一身黑……刚才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作案手法是一样的!不同的是这回把店员给扎伤了。”
“头盔……店员?”
“行了,现场见吧!离你住的地方不远。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你怎么迷迷糊糊的?”
河原崎告诉俺便利店的地址的时候,俺的错觉才纠正过来。俺关心年轻女性失踪案件的事,一直对河原崎保着密呢。俺向河原崎解释说,对不起,还没醒过味儿来。
放下电话,俺换上衣服就冲出了家门。走在夜深人静的街上,咯噔咯噔的声音提醒了俺,还穿着高跟鞋呢。赶紧回去换了一双低跟儿的,朝容易拦出租车的大马路上跑去。
第七章
倒霉!倒霉透了!警察一进来就把我当成了抢劫犯的同谋。不,最早出现的那个穿警服的年轻警察对我还有过几分同情。
磁带转到头发出叭哒的一声响以后,我才回过神儿来,给急救中心和警察打电话。打电话的时候,一对年轻的恋人走进店里来,看见了趴在地上的小高和流了满地的血,女的吓得尖叫起来。我把他们请出去,锁上店门,回头把小高翻过来让他躺好,又去休息室拿了条毛巾堵在他的胸口上。毛巾很快就湿透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抓起货架上的毛巾就往他的胸口上堵。
小高已经失去了知觉。从打完电话到那个穿警服的年轻警察出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傻子似的跪在小高身边,握住他的一只手,把湿透了的毛巾换下一条又一条。其间小高急促地喘着气,还叫了声“ma”。我不懂中文,但我认为那肯定是母亲的意思。我安慰他说,不要紧的,马上就会有人来救你的,不要紧的……
浸透了鲜血的毛巾在小高身边堆成了一座小山的时候,警察终于来了。在急救车到来之前,警察打着哈欠问了我几句话。
“罪犯呢?”
“跑了。”
“看见他的脸了吗?”
“又戴着头盔又戴着面罩,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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