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站在收款台后边那个吧?”
“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其中两个年轻人说着向收款台这边走了过来,腋下夹着篮球的那个站在店门附近,没有过来。店长最怕这种不上学也没有正当职业的年轻人,小声对我说了句“别理他们”,就装作来店里买东西的客人,走到一边去了。
“喂!你就是那个叫抢劫犯捅了一刀的店员吗?”
“至少当时你在场吧?”
两个人用挑衅般的口气问。
我没理他们。
“见了抢劫犯怎么样了?是不是吓得直打哆嗦呀?”
“哟!这脸上还有伤痕呢,莫非是叫抢劫犯划伤的?”
他妈的!你们这俩臭小子,真想知道吗?真想知道被匕首顶住胸膛的感觉吗?我的心好像被爪子抓了一把似的难受。我对他们怒目而视,手不由自主地伸到腰后,抓住了匕首把儿。
“这小子,怎么不说话?喂!你是哑巴呀?”
我的心里充满了不安、紧张和愤怒,真想抽出匕首刺进他的胸膛。也许是我的表情太可怕了,那两个家伙避开我的视线,互相看了一眼。
这时,站在店门附近那小子显得有些不耐烦地说话了:“喂!抢劫犯身上有什么明显的记号吗?”他把篮球在地板上使劲儿拍了一下,继续说:“不是说警察正在搜查吗?犯人还是抓不住吧?问你呢!犯人身上有什么记号吗?”
“我说这位客人,请不要在店里拍篮球。”店长忍无可忍,耐心劝导了一句。
那小子根本不听劝告,又使劲儿拍了一下篮球。
店长向我使了个眼色,提醒我要当心。可是当时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别的方面了。拍篮球的那小子穿着黑色高领衫,他拍球的地方恰恰是小高倒下的地方……难道这一切都是偶然的吗?
站在我面前的那两个家伙显然已经失去了耐性,回头对抱着篮球的那小子说:“这个店员傻了吧唧的,不会说话。”
“抢劫犯来过的店,不是这个店吧?”
抱着篮球的那小子肯定地说:“没错儿,我看了电视新闻了,就是这个店!一个受了重伤,一个看见了犯人……”他说着看了我一眼,问道:“就是你吧?看见了犯人的就是你吧?犯人长什么样儿?还记得吗?”
这么说这小子知道抢劫犯抢劫这个便利店的事,也知道小高受重伤的事。每天有那么多案件发生,我们便利店这个案子只作为很短的一条新闻在电视上播放过,而且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了,一般人能记那么清楚吗?而且随便看了一眼电视就牢记在心,甚至可以肯定我就是当时在场的那个店员……这些难道都是偶然的吗?
刚才站在收款台前边的两个家伙走到放饮料的货架那边去,开始选饮料。我一直盯着抱篮球的那个。
抱篮球的那个有些焦躁不安起来,心神不定地摇晃着身子,再次问我:“问你哪!犯人身上有什么记号没有?你看见了没有?警察找过你没有?搜查是不是还在进行?”
我反问道:“怎么?你想知道啊?”
他的焦躁突然变成了愤怒:“老子是替你担心才问你这些的!你一个臭店员有什么了不起的?回答老子的问题就是了,竟敢反问老子!”
这时,准备买饮料的那两个之中的一个手里拿着一瓶可乐对抱篮球的那个说:“喂!英二,你要什么?石冈说他要可乐,你是不是也来一瓶可乐?”
英二把篮球夹在腋下,大声叫道:“走!这里的店员欠教育,不买他们的东西!”
我追了上去。别在后腰上的匕首很碍事,我索性把它抽出来握在手上。
前边路口的红灯亮了,摩托车只好停了下来。我手握匕首,就像握着一根接力棒,奋力追过去。我奔跑的速度,一定超过了我们创造了县中学生记录的时候的速度。
那个路口的红灯亮得比较长,我离摩托车越来越近。当我伸出左手打算抓住摩托车的后座时,那家伙回过头来了。我握着刀的右手向他捅过去,他大叫一声,一踩油门,不顾一切地向前开。
我的手被旋转的摩托车轮胎弹了一下,身体失去了平衡,一个前趴虎摔在柏油马路上,脸被蹭掉了一块皮。
一个人力量还是不行啊……跑第二棒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要么就一个人继续跑下去,要么就悲惨地跌倒,趴在地上放弃……
就在这时,前面爆发出一声仿佛用破坏性曲调吹奏的爵士乐的声音,是谁在吹低音萨克斯管吗?简直是宣布整个城市即将毁灭的声音,又像是我自己完全崩溃的时候的声音……
抬头一看,原来是摩托车翻倒了。车身擦着柏油马路急速滑动,发出橘黄色的火花。摩托车上那家伙已经被甩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一辆急刹车以后停在了十字路口中央的小货车旁边。摩托车继续向前滑,最后撞在中央隔离带的水泥墩上,翻了两个跟头以后,趴下不动了。
所有的车都停了。死一般的沉寂,时间好像在一瞬间停止了。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有我一个人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活动起来。我站起身来,向那个倒在地上挣扎了半天也爬不起来的刺伤过小高的凶手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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