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啦。”他看来对库珀的话没有反应,但还是带着他穿过一个放着一张床的房间,走到另一个摆着一张折叠式沙发和两张塑料椅子的房间。房里没有别的家具,也没铺着地毯,倒是窗户上挂着纱帘,算是勉强保有一点隐私。“东西还没从香港运到,”他说,“应该快到了,现在只好先将就,坐吧。”他自己坐到沙发上,似乎想遮住脚边地上的空酒瓶。房里充斥着威士忌、尿臭和邋遢老人的味道,库珀还看见,他裤裆前是湿的。拿出笔记本,库珀刻意装出专注的样子。
“当我说你太太是遭人谋杀时,吉勒拜先生,你似乎并不意外。你已经知道了吗?”
“听说了。”
“谁告诉你的?”
“我哥哥!我们以前曾住在隆奥顿,他还认识些朋友,东听西听的。”
“他现在住哪里?”
“伦敦。”
“可以给我他的名字和地址吗?”
老先生想了想。“应该可以吧,他叫费德里克·吉勒拜,住在肯辛顿区的丹拜街。不过,他帮不上忙的,知道的事未必有我多。”
库珀回头翻阅笔记本,找到乔安娜·拉斯勒的地址。“你那继女也住在肯辛顿,你哥哥认识她吗?”
“应该认识吧。”
哼,库珀心想,他看到了许多很有意思的可能关联。“吉勒拜先生,你回英国多久了?”
“六个月。”这么说,东西还没从香港运到只是借口。这年头就算环绕世界一周也不需要这么久。这老小子根本就一文不名。“你先去了哪儿?找你哥哥?或是你太太?”
“在伦敦待了三个月,然后决定回到老家来。”
一定是费德里克受不了这种无可救药的酒鬼。当然,这是库珀的猜测,但他相信八九不离十。“那么,当时你就见过乔安娜,而她告诉你玛蒂尔达还住在原来的地方。”他的语气听起来,仿佛他已经知道这一切。
“很好的孩子,”老先生说,“漂亮,像她妈。”
“所以你去找玛蒂尔达。”
吉勒拜点点头。“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野。”
“然后你看到那些钟,那些她告诉你已经失窃的钟。”
“律师告诉你的,是吧?”
“我们见过道肯先生,他告诉我们你昨天的造访。”他看见老先生皱起眉头。“他必须这么做,吉勒拜先生,知情不报是很严重的罪,尤其是涉及一起谋杀案。”
“我以为是自杀。”
库珀装作没听到。“当你发现你太太骗了你,你怎么做?”
吉勒拜大笑起来。“当然是要回我的东西。她以为我在开玩笑,说我在30年前收了那笔钱,所以无权做这种要求。”他开始回忆,“以前住一起时常打她,不是很用力,但必须让她怕我,只有这样才能让她闭起那张恶毒的嘴。”颤抖的手抚摸着干涩的嘴唇,“我觉得很丢脸,从此再也没打过女人,一直到……”他停下来。
库珀顺着他的语调。“你是说,当她告诉你无权要回那些东西时,你打了她?”
“打了她一巴掌。”他闭起眼,仿佛这段记忆带来痛苦。
“打伤她了吗?”
老先生苦笑。“我把她打哭了。”他说。
“然后呢?”
“说我要告她,然后就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他似乎突然发现自己裤裆上的尿渍,刻意地合起双腿。“打她那次?两三个月前了。”
“这么说,你去过不止一次?”
吉勒拜点点头。“两次。”
“打她之前或之后?”
“之后,她才不希望我告她呢,不是吗?”
“我没搞懂。”
“你当然不懂。你一定没见过她生前的样子。恶毒,是惟一可以用来形容玛蒂尔达的话。恶毒而且残忍。她猜想我日子不好过,隔天跑来找我谈判,说要和解。”抓了抓手上的癣,他说,“以为我不知道那些钟的价值,给我5000英镑要我别再去找她。”他沉默下来。
“然后昵?”见他沉默许久,库珀追问。
年迈的双眼望着空旷的房间。“她知道要遮丑没这么容易,后来又来了几次,可以看出她有多脆弱。死前那天她已经把金额提高到5万英镑,我的打算是10万,而且应该不会有问题。她知道迟早会有人看到我,把我认出来。”
“你勒索她?”
吉勒拜又大笑起来。“玛蒂尔达可是个贼,我将失窃的东西要回来,你说这是勒索吗?我们彻底了解对方,要不是她死了,我们一定会达成协议。”
库珀等他笑完。“在我看来,先生,你是得了便宜又卖乖。你在40年前甩掉她,丢下她和孩子自生自灭,又在1961年收下那些钟的理赔金,”他眼睛看着空酒瓶,“很可能都用来花天酒地,把赚来的钱都喝光后,又回来压榨让你给遗弃的女人。谁才是贼,还很难说。假如那些钟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干吗当初不把它们一起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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