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能耐,”吉勒拜淡淡地说,“只凑够让我离开的钱,没有余钱运走那些钟。”
“为什么不把其中一个卖了,把钱拿来运走剩下的钟?”
“她不肯,”他从库珀的表情中看到存疑,“你不了解她,老兄,别太早做结论。”
“不过,你自己也说,常常打她好让她怕你。那她又怎能阻止你卖掉属于你的东西?你大可修理她一顿。”
“我是打她,”他说,“或许是她找到另一种方式来阻止我。你以为勒索是我发明的吗?她才是老祖宗呢。”他再度将手靠近嘴唇,只不过,这次的手抖得更明显。“我们达成协议,她让我去香港,条件是不离婚,而且那些钟归她。她说,这叫做‘相互保障’,由她保管那些钟,可以确保我闭嘴,而让我仍继续拥有所有权,她也会噤声不语。这些钟在那个年代,就已经很值钱了。”
库珀皱眉。“闭什么嘴?”
“很多事情。那是段不愉快的婚姻,那年头离婚会惹人非议,别忘了,她老爸可是国会议员。”
“她让我去香港”……库珀心想,他为什么这么说?她怎么能阻止他?“你犯了什么法吗,吉勒拜先生?那些钟是收买她不去报警的代价?”
他耸耸肩。“已经过去了。”
“犯了什么法?”
“已经过去了,”老先生固执地重复了一次,“干吗不问我,玛蒂尔达收买我的原因,这可他妈的有意思多了。”
“是什么原因?”
“因为那孩子,我知道真正的父亲是谁。”
已经过去了,库珀心想。“你告诉道肯先生,你太太留下了日记,”他问,“放在书房第一排书架,伪装成《莎士比亚全集》。是吗?”
“没错。”
“你到她家时亲眼看到,还是她自己告诉你?”
吉勒拜眯起眼。“日记不见了?”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亲眼看到,还是她自己告诉你?”
“我看到的。我知道它们长什么样子。其实呢,我替她装订前面两本,作为结婚礼物,另外再送她八本空白的本子。”
“你可以形容一下它们吗,吉勒拜先生?”
“褐色小牛皮封面,书背上烫金编号,书名写着《莎士比亚全集》,总共十本。”
“多大?”
“长8英寸宽6英寸,大约1英寸厚。”他的手放在腿上,“我看,一定不在那里了。你最好找到那些日记,它们会证明她设计骗我。”
“这么说,你看过她的日记?”
“没机会,”老先生说,“她从不让我独自逗留太久,把我当小鸡似的看守着,但日记里一定能证明,她一定写了下来,就像她记下别的东西。”
“这么说,你也无法确定那些就是日记,只能说第一排书架上那些莎士比亚作品,看起来像是40年前你送给她的日记。”
他扁着嘴。“第一次去就看到了,的确是玛蒂尔达的日记没错。”
库珀想了一会儿。“拉斯勒太太知道这些日记的事吗?”
吉勒拜耸耸肩。“我不晓得,我没告诉她,没必要打草惊蛇。”
“可是你告诉了她,你不是她生父?”
他又耸了耸肩。“总该有人告诉她。”
“为什么?”
“她老是缠着我不放,实在令人同情。应该让她知道这打开始就是个错误。”
“可怜的女人。”库珀低声道,同情之心油然而起。他在想,她到底让多少人给遗弃过。“想必,你也把她生父那封信告诉了她。”
“干吗不告诉她?在我看来,她应该和玛蒂尔达分享卡芬迪的财富。”
“你是怎么知道的?那封信是你去香港之后才写的。”
老家伙露出狡黠的表情。“自然有我的办法。”他说。库珀的眼神让他不得不继续说下去,“吉洛德自杀后村子里有些传闻,”他说,“说他在弟弟的强迫下写了一封信。自杀——”他摇摇头,“在那年头可是大逆不道的事,威廉为了家族决定掩盖事实。当时我听到消息,就叫乔安娜去找那封信,想知道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吉洛德是个感情用事的老糊涂,铁定会提到他的私生女,实在抗拒不了好奇。”
“而你也和乔安娜达成协议,如果她答应供养你一辈子,你将出面证明她的生父是谁,是不是?”
吉勒拜干笑了一声。“她可比她妈懂事多了。”
“那你干吗找麻烦,去找你太太谈判?”
“我对乔安娜不放心,不太相信她敢跟她妈作对。”
库珀点点头。“所以你杀了你太太,以便一劳永逸。”
干笑声再度响起。“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根本没必要这么做。就算她没有自杀,我那继女儿也会替我杀了她。发现她妈和舅公胡搞时,她气疯了。”他突兀地从沙发软垫后取出一瓶威士忌,仿佛卸下了憋在心里很久的秘密,旋开瓶盖把瓶口凑到嘴边。“要来点吗?”过了一会儿,他才向库珀挥了挥酒瓶,随即又凑到嘴边喝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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