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莉卡应该被蒙上眼睛杀害。
旗太郎应该漂浮在半空中遇害。
易介应该被夹死。
「真是可怕的启示!」就连法水都颤声道,「方形荣光的确是生存者的象徵,而船形棺……我认为是古埃及人对死後生活的梦想,一艘不可思议的死者之船。」
镇子沉痛颔首:「是的。据说是没有船夫而漂浮在莲湖中,死者上船後,能够依其意志而驭船前进。至於方形荣光与目前死者的关系,又具有什麽样的意义呢?这表示博士永远活在这楝宅邸里,而所谓依其意志行驶的死者之船,就是那具德蕾丝的傀儡玩偶。」
一、Undinus sich winden(水精呀,蠕动吧!)
久我镇子拿出的六幅启示图虽然暗藏凄惨残酷的内容,图画线条却极其古拙,形状也滑稽至极,但是,在这桩事件里,那绝对是一切要素的源头。在这个时机抉择错误的话,或许在数千次的讯问讨论过后会出现牢不可破的障壁,从而阻碍调查进展。也因此,即使在镇子提出惊人的解释时,法水也是将下颚垂在胸前,打盹般地凝神默思,可想见他内心的苦恼远超过既往的经验。事实上,完全没有凶手的杀人事件——让埃及船与死状图样相关连的读图方法——到底无法予以否定。
不过出乎意料地,不久后抬起头的他,脸上再度浮现充满活力的表情:「这我明白,久我女士。但是,这些图示的原理绝非有如史维登堡之神学的意义(在<默示录解释>与<阿尔卡那·克列斯迪亚>中,史维登堡对<出埃及记>与<约翰启示录>的字义解释采用相当牵强附会的数读法,让这两部经典日后得以预言诸多历史上的重大事变)。这里面令人感觉紊乱的地方,其实却有著条理分明的逻辑。另外,所谓与一切现象相通的空间结构几何学理论,在这其中也是绝对不变的单位。因此,若能将这些图示与宇宙自然界的法则相对照,理所当然地,这其中会存在著被抽象化之物。」
法水突然踏入前人极想但未曾涉足过的超经验推理领域,连检察官都哑然无语。虽说数学性理论是一切法则的指导原则,但是即使在主教杀人事件中(编注:美国推理作家范达因的作品)黎曼·克利斯多菲尔的推论也只是单纯表现犯罪概念,而法水却试图将之实际应用於犯罪分析,踏入不著边际的思维抽象世界……
「啊……」镇子明白表示嘲弄,「我想起以前听过某个愚蠢学生在上了劳伦斯宇宙收缩的课程后,将直线画歪的故事。那么,能请你解说闵可夫斯基的四维时空架构加上第四容积(在体积中只有灵质得以渗透存在的空隙)吗?」
法水回瞪对方,以气势震慑对方之后才开口:「在宇宙结构推论史上,最华丽的一页应该是爱因斯坦与凡·吉塔两人对空间折曲率的假设论辩。当时吉塔主张依赖空间固有的几何学特性,同时反驳爱因斯坦的反太阳论。但是,久我女士,如果将此两者对比,便会出现启示图的真正内涵。」
法水说出疯狂的话语,并画出下图开始说明:「首先从反太阳论来说。爱因斯坦认为,由太阳释出的光线绕过球形宇宙之边缘后会再度回到原点,因此,太阳光最初达到宇宙之极限时,在该处形成了第一映像,之后继续旅行了数百万年,绕过球形外圈来到位於背后的对向之点,形成了第二映像。然而此时的太阳已经灭亡,只是一个黑暗星体,亦即,与该影像对称的实体并非以天体存在於这个世界。久我女士,即使实体灭亡,过去的映像仍旧出现的这种因果关系岂非与这次算哲博士与预言的六位死者相似?不错,一边是A(一毫米的千万分之一),另一边是一亿兆哩,可是它们对照在世界空间中也仅是有如一段微小的线段。(见下图)
而凡·吉塔便从这里订正其论点。亦即,距离愈远,螺旋状星云的光谱线愈往红色移动,随著其移动,可推断光线的振动周期会愈迟缓,因此,在达到宇宙的极限时,光速会成为零,行进也完全停止,所以映现在宇宙边缘的影像乃是唯一,与实体并无不同。这么一来,我们就必须从这两种理论之中择一为启示图的原理。」
「啊!简直是疯言疯语嘛!」熊城搔落满地头皮屑并喃喃说道。「也该从天国的莲台下来了吧!」
法水对熊城的调侃只能苦笑,接著叙述结论:「我们试著将凡·吉塔的理论从太阳的心灵学转移至人体生理之上,这时便会发现,即使横越宇宙半径、历经漫长岁月,实体与映像不变的论点在人类生理上又意味著什么?举例来说,它在这里代表了某种病理性的潜在物质,如果该物质自出现至生命结束为止,既不生育也未衰减,经常保持不变的形状……」
「你的意思是?」
「那就是特异体质。」法水昂然说道,「或许像心肌肿大,或许是硬脑膜矢状缝合未愈合。但是,能形成对称抽象也是因为自然界法则在人体生理中循环,像哈尼曼学派就企图将生理现象导入热力学的范围。所以,给予只属於无机物的算哲博士奇妙力量,或让人想像玩偶具有遥控性能,简单地说,只是凶手狡猾的扰乱策略。所以图中的死者之船等物应该只是意味时间的进行,并无其他含意。」
特异体质……受到论辩的耀眼火花吸引,熊城作梦也想不到事件背后竟有如此晦暗色彩的打火石存在,他神经质地擦拭掌中的汗水说道:「原来如此——不过,除了家人以外还加上易介的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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