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三捏着扇柄,咬唇道:“你把恋水妹妹放了。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与她无关。”
“放了她?我为何要放了仇人的女儿!”他紧紧扼住程恋水的喉咙,对她说道,“你以为你娘真是菩萨心肠吗?她欺君枉上,为了一己之私,根本就没有救太子!而是将他放在一个竹篮里,丢在了秦淮河岸!”
“她带着逃跑的,是自己刚生下来的一个女婴!”唐英一把揪住程恋水的头发,恨恨道,“若不是你娘,我也不至于流落民间这么多年——或许此刻,我早就座在龙椅之上了!如今我只是想要要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有何不对了!”
程恋水摇头哭道:“不会的,我娘不会是这种人……”
“你不信也得信。今日既然无法找到宝藏,就只能拿你的命作偿还了。”
唐英沉吟了一声。见她不停地抽泣,眼神忽又变得阴柔起来,像哄孩子似的捏住她的下巴,柔声道:“嘘……别哭了。你很快就可以和家人团聚,不是很好吗?”
说完,抬起手掌便要朝她的天灵盖拍去。
“等一下!”柳三三急急喝住他,“你若真是当年的太子的话,就看一下恋水妹妹的脖子后面,是不是有着与你一样的标记!”
唐英犹豫地停手,撩起程恋水肩后的发一看,倏地变了脸色。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柳三三道:“辰妃不是丢下你不管。而是拿了自己的女儿,做了你的替身。”
“什么意思?”
柳三三道:“你再看看恋水妹妹的身上,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唐英一把将程恋水身上的衣物拉扯殆尽,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只见那细腻光洁的身体上,有着不下十几处刀伤,且处处致命!看那疤痕的颜色,应该都是她很小的时候所受的伤。
程恋水颤抖着掩着胸口,羞耻的眼泪入雨珠般落下。
“从皇宫一路逃到西风镇,这些伤,都是恋水妹妹替你遭受的。”柳三三感叹道,“流落民间,总比被人追杀丢了性命的好。不是吗?”
她无法想象当时那个小小的婴儿是如何活下来的。但生命有时候就是这么的顽强。
就像此刻的自己——尽管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但她还是想要活着走出这条暗道。并且从未如此强烈地想要活下去!
因为知道外面仍有一个人在等他。或许此刻正站在桃林的河岸边,因为找不到她而抓狂地用刀砍着树。
一定是这样的——他又傻又呆,发起火来,也就知道拿树来出气。
柳三三想到这儿,情不自禁地弯起了嘴角。
也就在这时,暗道里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水流声。水声渐渐变大变急,等到几人回过神来时,脚下已是湿漉漉的一片了。
“糟了,水漫过来了!”
唐英伸手想要抓住柳三三,带着她往暗道外奔去。可连汗毛都没有触到,就被一阵地动山摇给震出老远。
地底下,好像是潜伏了一条沉睡了万年的巨龙般。此刻正慢慢地苏醒着,舒展着肢体,将整条暗道拱得七翘八裂,碎石横飞。
暗道要坍塌了!
柳三三暗叫道。
她连忙扶起程恋水,两人紧紧贴着石壁,如履薄冰地向前摸索着行走。但脚下的地缝却越裂越多,越裂越宽,如同一只张着巨口的怪物,随时都会将她们吞噬进深渊里。
走了没几步,便连能站的地方也几乎找不到了。
柳三三不得不停下。看见对面的唐英与自己一样,像困兽般举步维艰。
难道真的就只有坐以待毙了吗?
柳三三心下突地涌起一股怆凉。
她想起关魈——没想到桃林一别,竟成了永诀。
早知如此,就不该对他说出那些狠心的话。
“本少对你而言,究竟算什么?”
那日他这么问她。
算什么呢?
算是她的一切,也不为过。
但这话,却再也没机会亲口告诉他了。
柳三三闭上了眼,默默咬唇。忽又记起当日在天下第一庄外的那个拥抱。
他托起她的下巴,怜惜地揉着她那被咬的出血的双唇。
坏笑着道:“再咬?再咬本少可真的要亲你了。”
他的鼻息,好似还在身边。令人怀念的想要痛哭。
柳三三终于忍不住,眼泪扑簌扑簌掉了下来。
泪眼朦胧中,似乎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胡子拉碴,垂下的黑发隐隐约约遮盖了左颊上的刀疤。
他的神情焦急,冲着自己喊道:“——臭书生!快把手给我!”
柳三三猛一回神,才发现眼前的并不是什么幻象,而是真真实实的关魈!
他俯着身子,在暗道顶部的石壁上砸了一个小洞,正伸着手要拉她上去。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手给我啊!”
那小洞开的很小,关魈钻不下来,只能在上面干着急。
“——先救恋水妹妹!” 柳三三朝他喊道。一边在极为局促的空间里挪开一小步,好让程恋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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