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关魈不乐意了。他立刻追上去问道:“怎么?你不信?你以为本少就只会抢些个金银珠宝?告诉你,西风寨里的墨宝能从这山的东头铺到西头。”
柳三三还是没答应,只默默展开诗轴,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封纸书,正是前几日里收到的那封勒索信。她将两者摆在一起,举到关魈的眼前,问道:“你可看出些什么来?”
“两竿落日溪桥上,半缕轻烟柳影中。多少绿荷相倚恨,一时回首背西风。”关魈将那诗轴上的词句仔细读了一遍,依旧不明所以然。柳三三又提醒道:“你看那‘柳’和‘时’二字,是否眼熟?”
关魈眯眼再看,突然一把夺过柳三三手中的勒索信,大叫道:“这信和诗轴,是出自一人手笔!”
柳三三蹙眉道:“程院长的字迹我认得,与这大相径庭,看来是为了隐藏身份,故意用左手所写……”
“不管怎样,这事与他是脱不了干系了。如今证据确凿,要么报上衙门,要么本少替你将他活捉过来!”
关魈的这两个提议,柳三三一个也没选。
这一夜,三小姐趁着夜色,偷偷潜入了程家大院。当然,少不了关魈这个跟班的。
为了这事,关大少可憋了不少窝囊气。说什么堂堂西风寨寨主,打家劫舍十几年,从来就没穿过夜行衣,也没带过什么蒙面巾。还要爬墙?更加门都没有!
他站在墙下,一千个不愿意:“偷鸡摸狗的事本少可不干!要走就走大门!
柳三三柳眉一横,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催促他快走。可怜关大少,这夜深人静的,骂又不能骂,打也不能打。只得捂着屁股,在柳三三的威逼之下,携着她一齐翻墙而入。
许是这两人运道太背,偌大个院子,落在哪里不好,偏偏落入了墙后的水池之中。
“嗵嗵”两声,溅起水花无数,紧接着,便是一阵窃骂——
“逊!本少早说了,这墙爬不得!”
“……”
“喂!臭书生,你倒是说句话,现在可如何是好?”
柳三三突然拽住关魈的手臂,紧靠在他胸前,颤声道:“这池子里,有‘东西’。”
关魈无意间一低头,只见柳三三蒙面的黑巾早已掉落,露出一张白皙洁净的面庞。几缕湿发粘在额前,一双眸子里星光熠熠。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关魈在心里荡起阵阵涟漪,竟情不自禁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别怕,有本少在!”
可惜这一次,关魈是拿了自个儿的热脸,贴了柳三三的冷屁股。三小姐这哪是怕?不过是被冻着了才瑟瑟发抖。她挣脱关魈的手臂,淌到池子中央,突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池面。
顺着她的目光,关魈看到那水面上,竟赫赫然漂着一具浮尸!
初六。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将不少人堵在镇南的小酒馆里。原本清清冷冷的场子,一下子闹腾了起来。一两壶老酒,三四碟小菜,大伙儿你一句我一句,天南地北地瞎扯乎,倒也乐不思蜀。
酒馆的角落里坐着个男客。白衣飘飘,眉清目秀,一边品茶,一边赏着街边雪景。举手投足之间,有诉不尽的风雅,看得在场所有的姑娘们红了脸,男人们红了眼。
那白衣男客似也知道自己是集万千目光于一身,于是回转过脸,想要给众人报以一笑,却发现大伙儿的眼睛,竟都齐刷刷地转向了门口。
只见茫茫风雪之中,走来一个身披斗篷,腰佩大刀的年轻男子。他风风火火地走进酒馆,顾不得抖去身上残雪,三两步便冲到白衣男客的桌前,“啪”地一声,将腰间大刀往桌上一放,重重地坐了下来。
那气势,好比雪地里生起的一团熊熊烈火。
自他进门的那刻起,原先还人声鼎沸的酒馆子,即刻就变得安静不少。连店小二也没敢上前招呼,怕放在桌上的大刀随时都会出鞘。
白衣男客却是神色泰然。他倒了杯热茶递给对面的人,笑道:“关少跟着唐某已有两天两夜了,这风里来雪里去的,可别冻坏了身子。来,今日的茶水,算唐某请你。”
这杯茶,关魈没有接,而是要了一壶酒,仰头大灌三口下去后,将酒壶推到唐英跟前,道:“你请本少喝茶,本少请你喝酒。”
唐英笑笑,又将酒壶推了回去:“可惜,唐某不会喝酒。”
“你不会喝酒,但是会杀人。”
“哦?关少何出此言?”唐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显得很是好奇。
“哪些人的身上有血腥气,哪些人没有,本少一闻便知。”
唐英无可奈何地一笑:“唐某的身上只有墨香和汗臭。关少,这次你可是看走了眼。”
关魈冷哼一声,一语不发,继续埋头喝酒。
“唉,唐某都说了,程院长的死与唐某无关。衙门前日里也派人来问了话,关少若不信,可以问王捕头啊。再不然,那小燕汤楼的老板,也可作证,那晚唐某确实是在那儿喝汤。”
唐英越是极力辩解,关魈越是不以为然:“哼,这世上,贼喊捉贼的多了去了。你不承认也行,反正本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说完,又要了几壶老酒,干脆坐在那里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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