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三看着关魈一脸的装腔作势,忍住笑又问:“你可知画花楼的后院里放了些什么?”
关魈挠挠头,这几日他只顾着在房里喝酒,还真不知道。
“是花灯。其中一盏莲花灯,差不多有六尺高。”柳三三若有所思道,“十五戌时,红莲座下……戌时正是大街小巷挂灯的时候,红莲座下,指的或许不是莲花池,而是莲花灯。”
“六尺莲灯?”关魈的眼里闪过一道光亮,“那不正好可以藏下一个人?”
柳三三握着扇子,笑而不语。恰巧此刻,微风拂过,吹得她青丝飞扬。那娇俏可人的模样,看得关魈心里又是一阵迷乱。
“不管不管,本少再也不要管你的鸟事!”
关魈说不管,那是假的。
这天夜里,柳府来了几个奇怪的访客。
一个光头,一个麻子,一个独眼,一个哑巴。
四个人,坐在堂上,一会儿看看柳三三,一会儿又看看关魈。这么眉来眼去了好一阵,麻子终于忍不住,首先开了腔。
“我说老大,你这身打扮,唱得是哪出戏呢?”
关魈此时穿的,正是柳府的下人装。他歪歪嘴,铁青着脸,满是怨恨地瞅了柳三三一眼。
“四哥,亏你还跟了老大这么多年。老大那嗓门,能唱啥子戏?”独眼龙虽然瞎了左眼,心里却清明得很,他用力一拍茶案,对着柳三三怒喝道:“姓柳的,你小的活腻味了?竟敢让堂堂西风寨寨主穿下人的衣服!老子今个儿就——”
“啪!”
他刚要起身,柳三三便飞出一只包子,不偏不倚,打中他的右眼。
这下可好,独眼龙变成了无眼龙,眼前一抹黑,一个没坐稳,跌倒在地。
“老七,不得无理!”这时候,光头说话了。他先是朝柳三三行了个赔礼,随后走到关魈面前,一把抓起他的手,声泪俱下:“老大,这些天,你可是受累了!有没有吃好?睡好?”
那副小媳妇的样儿,把在场所有人给惊得!那哑巴更是一口茶没咽顺,连口水带鼻涕,一齐喷在了麻子的脸上。
麻子恶心得嗷嗷直叫:“八弟!你又喷?这都第几回了?
独眼在一旁搭腔道:“五回。”
哑巴立刻摇头,对着两人伸出四根手指——四回!
“五回!”
——四回!
“老大啊,你瘦了……”
“五回!你敢赖!”
“老大,外面混不下去,就回寨里去吧。”
——四回就是四回!谁他妈赖谁是乌龟王八蛋!
“你快替我抹干净!”
“哎哟,老子的眼睛!
“老大……”
“叽里呱啦……”
“劈哩啪啦……”
“呜哩哇啦……”
“乓——!!!”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堂内顿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柳三三一脚踏在踢翻的桌子上,气势汹汹地横扫了五人一眼。那威迫感,与当年寨主夫人掀板凳拍桌案发誓非老寨主不嫁时绝对有的一拼!
两道如冰锥般的目光,最后刺在了关魈的脸上。
“就他们几个?卧底画花楼?”
西风寨的胖头二,四麻子,独眼七,和哑老八,哪一个不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那一日,却都像躲瘟神似的,逃出了柳府。
几个人一边跑,一边还在抹眼泪——老大,您自求多福吧!牺牲你一个,造福咱四人啊!
逃归逃,怕归怕,关魈交待的任务,还是得去干。其实这任务实在简单不过,无非就是赖在画花楼里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看见有可疑人物进出的,即刻上报。当然,最紧要的,是盯牢后院里的莲花灯。
于是,自那日起,画花楼里便多了四个长相各异,脾性怪诞的“贵客”。
十二。
云淡风轻。
柳三三刚得了片刻清闲,厨房里便有人来通报,说关魈打碎了多少多少只盘子。过了没多久,柴房的人也来告状,说关魈劈断了多少多少把斧头。又隔了一会儿,整理内务的老管家亲自找上柳三三,老泪纵横,他的原话是这样的:老朽在府上鞠躬尽瘁几十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能教化的,今个儿,要么他走,要么我走,三公子,您看着办吧!
说完,一屁股坐在门槛儿上,不走了。
柳三三叹了口气,只得把关魈叫了回来。
“我问你,你究竟会做些什么?”
关魈挥了几下雁翅刀,神气十足道:“杀人!”
得,你杀鸡去吧!
可没想到,又有下人哭丧着脸来找柳三三:那臭小子,携鸡外逃啦!
柳三三这下再也坐不住了,重重地撑开扇面,一连扇了十几下也不消火气,最后,憋着一腔的怒火,冲出了柳府。
她是在日沉西山之时才找到关魈的。
那人,竟独自躲到了西风山的山脚下。大咧咧地斜靠在石边,燃了篝火,烤了母鸡,正一口鸡肉,一口老酒的,好不逍遥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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