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目前M和W是同罪,就算下是同罪,也没有证据可以推卸责任。」
「……」
「因此我有了觉悟,打算藉著方才你所阅读的心理遗传附录的草案,连直方事件也完全隐瞒,牵扯出骷颅头和尸鬼,希望即使当作学术研究的参考材料公布,也不会被判有罪。」
「……」
「将背後的内幕视为两人之间的绝对秘密埋葬,忘掉所有怨恨和猜忌,为了学术,也为了人类……」
「……」
「但,或许也能说是菩提心吧!见到那吴一郎狂乱的身影,我竟无法忍受……」
说到这儿,正木博士的声音突然带著哽咽,走至趴伏桌上的我的正前方,接著,我听到他坐在旋转椅上的声音,不久,拿下眼镜放在桌缘,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好像正在擦拭眼泪。
但是,这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全身的颤栗忽然完全静止,相对的,随著正木博士的哽咽之声,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不愉快自腹里涌起。尽管还是维持原来趴伏的姿势,却只是一种姿势而已,内心其实很想大叫「别讲那么多了,要哭就哭吧,反正完全与我无关,我只是负责听而已」。日後回想起来,发觉这实在是极端不可思议的心理变化,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可是却还是动也下动,所以正木博士应该不会察觉我有如此的心情变化。
正木博士像是轻咳般哼了一声,转为极端严肃的声调,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只不过,在此有一个人……也就是你……」
「……」
「你是被我和若林所挑选成为这项事业的继承者。不,坦白说,若林和我并没有资格向社会公布这项事业的最後成果,但你却是被挑选来承担这项神圣使命,送至我们面前的唯一至高无上之天使。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天命何在,彻底的不知道,是真正的纯真少年。」
「……」
「老实说,我和若林也不希望亲自公布虚伪的事件真相,而希望能在我们两人死後,由第三者以真实的方式公布。这是我们两人毕生的愿望,释出至诚无欺的学者良心的希望。所以若林和我默默的同心协力,全力设法想让与这桩事件有重要关系的你恢复正常。如果现在你能恢复自己过去的记忆,拥有以前的意识状态,应该可以自觉到这项工作的继承者除了你之外并无别人,你在惊人的错愕和感激背後,绝对会担负起公布这项空前绝後大研究的重任,震惊全人类,并藉此举,一举照亮自从太古以来疯子的黑暗时代,彻底颠覆全世界的疯子地狱,把唯物科学万能的漆黑世界拉回精神文化的光明世界,同时,不仅是将防范未然的制止绝对会来临的应用精神科学的犯罪横流,也是不让那位可怜少年吴一郎和其他人的牺牲变成无谓的牺牲,并献给他们全人类的感谢和吊慰。最後……确认我们两人死後留在唇际、如同永远不会溶化的极地寒冰般的『冷笑』之下,努力缩短所剩不多的生命於一刹那。」
「……」
「话虽如此,以你现在的头脑来思考,或许会认为这是极端不合理也不可解的要求,也或许会误会我和若林是利用容貌与吴一郎完全相似的你,来完成虚伪的学术研究,又企图以虚伪的方法公诸於世。但是、但是,我可以向天地之灵发誓,尽管我们私人间的竞争包含各种各样的虚伪,可是所进行的学术实验,以及由此证明的学理、原则,绝对没有一丝二毫的虚伪,只不过,和内容毫无关系的公布方式混杂著不得已的虚伪,但是刚才已经将之订正成真实型态向你报告。
所以,这个部分希望你能完全信任我们。你是必须毫不怀疑的用真实型态公布这项实验经过的唯一责任者,亦即,我和若林皆相信,只要你恢复过去的记忆,一定可以了解自己是把我的遗书和若林的调查报告整理成完整结论後,向学术界公布的独一无二人选。不,不只是我和若林,一般社会大众一旦知道你的名字——已在前述的谈话里多次出现,世人应该会相当有记忆——之後,只要听到这个名宇,马上会认定除了你以外,绝对无人适合这项工作。也所以我才在得知你即将恢复正常精神状态的同时,安心的写下这封遗书。
不过,我决心自杀另有其他理由。并不是因为昨天正午解放治疗场内爆发重大悲惨事件,导致我受到责任感的刺激,也不是由於这一天刚好是斋藤教授的忌日,令我产生一种天意无常的观念。坦白说,是因为我讨厌再当人类,如果不是要遂行这样的研究,无处运用头脑的人类世界之肤浅、低级实在让我无法忍受。
还有,若是像如何利用新发明的火药让这个残缺世界爆炸,或研究让青蛙卵孵化出人类那样的研究还差强人意,可是只为了证明心理遗传这种连三岁小儿都能懂的简单明了原则,却得历经双腿有如木棒、脑浆像是变成石头的多重辛劳,导致犯下了罪恶的因果因缘,几乎坠落地狱深渊,虽然後来好不容易证明真理,可是,报酬呢?别说下能在妻儿的环绕下享受余生,甚至在获得结果的时候,也就是生命幻灭的时候、被认为是无法无天的家伙,受人们拳打脚踢、吐口水的时候,不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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