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爿多是一排排保护的很好的维多利亚式房子。要是在城里,租金可就高上了天,在这儿可就不一定了。像普克普西一样,街上静得出奇。路边和车库里停满了车,但是没人要去什么地方。
他沿第六大街慢慢开着车。前面路边停着一辆1981年出厂的破烂的青铜色卡马洛牌车。一看就知道车的主人对车极不精心,车身破烂不堪,锈迹斑斑,车胎也几乎瘪了。
漂泊大雨敲打着他的卢米娜车,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找到了位于55街的特洛伊警察局,礼貌地拜会了他们。
和他们说了几句话,他感到头脑清醒了不少。他们听上去很热情,诺斯想他们大概没有多少事好做。他们问他需要帮忙吗?
他突然想到,卡桑德拉迪布克曾经是精神病院的病人,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他对警察局的人说,如果需要帮助,他会再来找他们的。
天哪,希望她不是什么“暴力分子”。
诺斯竖起领子,大步走向灰色的水泥台阶,折起地图,举起来挡着雨,找门铃。门上有一朵褪了色的铜装饰花,白色的门铃按纽在花心里。
他按了按门铃,但是没听见声音。
门是拱形门,双开,用结实的桃心木制成,镶有长方形玻璃,玻璃很干净,门边还装了铜制的踢板,明显和纽约不同,没有那些金属护栏。
里面似乎没有人,他往后退了一步,也没有灯亮,也许她还没下班。右侧有一扇凸窗,他走近窗户往里望了望。
“您有什么事?”
掀开伊利昂面纱(2)
诺斯一时没弄明白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台阶下方有另一个入口,通向后院。
一个女人开了一条门缝,倚在门上,只露出半边脸,手紧紧地抓着油漆木门,戴了厚厚的手套,手套上沾满了泥土。
诺斯走下台阶问道:“是迪布克夫人吗?”
她好像很奇怪有人找她,语气里透着疑问。他上下打量着她,看她与博物馆那个人有没有什么地方长得像。
她的眼神很温柔,不像基恩的眼神。她面容憔悴,缺乏血色。头上包着一块墨绿的头巾,头巾在颈下打了一个节,边上露出少许头发,明显是染过的。大概五十多岁,基恩的母亲不应该这么年轻。
诺斯又问了一遍,尽量不让自己的疲劳使得自己语气生硬。“你是卡桑德拉迪布克?”
“是的,对不起,我才来应门,我正在收拾花园。”
这种天收拾花园?诺斯看了看周围,大雨还在下,雷声阵阵。
她笑着看了看他说:“我有一个温室。”
噢,是这样。
“您有事吗?”
诺斯用地图遮住雨,伸手掏证件。“诺斯侦探,纽约警察局。”任何人听到这话,都会沉下脸来。
“这路可不近呀,探长。”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关于你儿子。”
她的反应很明显,她把门开大了一些,“你有尤金的消息?”
诺斯很谨慎,至少名字对了。“还说不准,”他把照片递给她,“你认识这个人吗?他是尤金吗?”
她的眼神里透着恐慌,她甚至都不敢碰照片。诺斯猜不出为什么,她认出来了?他是她儿子吗?他对她做过什么事?猜不出来。
她没有摘下手套接过照片,而只是看了看他。诺斯用地图遮着雨,地图已经浸湿了,雨水哗哗地下着。她说:“我们别在雨里站着。”
雨敲打着卡桑德拉迪布克温室的玻璃,温室里种满了各种芬芳娇嫩的鲜花,一派生机。
诺斯是连一棵仙人掌也养不活的。
诺斯感到有些眼花缭乱,脚下有些不稳,他站了站,温室里,空气很湿润,很洁净,虽然密不透风,但他感到比刚才舒服了许多。
有几棵花诺斯想他还认得,有一株兰花,还有一棵大概是天竺葵,还有一些黑色的塑料盒子,里面有几棵球茎,已经发了芽。其他的就只能看标签了:柔弱的栀子花,白色的樱草,香味奇特的茉莉。
博物馆里有茉莉,这儿也有,奇怪。
他称赞了她几句,但是卡桑德拉迪布克心不在焉,她终于摘下一只沾满泥土的手套,接过基恩的照片,她的手很小很瘦,布满皱纹。她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上他的脸。
“你最后一次见你的儿子是什么时候?”
她摇摇头,是遗憾。“几个月了?几年了。”
真奇怪。母亲不记得最后一次见自己儿子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看上去是一样。头发也一样。”她的话越来越难以琢磨。“这些衣服看上去也是他的。眼角的胎记,”她停了停,“尤金也有这么一块。”
“那他是尤金了?”
卡桑德拉迪布克没有回答。什么事让她这么烦心?她把照片放下,转了个身说:“你说你喜欢我的花?那边的是我儿子种的。”她指了指远处的一小丛绿色植物,旁边有一些枯萎了的豌豆花。
“很好看,是什么植物?”
“是向日葵。”
“你和他有着同样的爱好了。”
“不是。我种花是因为喜欢,他种是为了实验。他什么都读。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那些书的。有一天,他过来对我说:‘妈,德梅朗能做到,我也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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