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斯比上校拍拍他的肩膀说:“这才对嘛,克里希纳穆尔蒂!就这么办,先生们。”
索比度过了一个不太愉快的夜晚。纠察长把他安排在一间士官宿舍。宿舍里的人待他都不错,但是他却尴尬地意识到,周围人的眼神都很有礼貌地故意回避他那套华丽的西苏制服。直到这时,他仍然以这套漂亮的西苏制服自豪,但也痛苦地意识到服装应该与适当场合相配。那一夜,他听到了周围人们的鼾声……陌生人……弗拉基……他想回到西苏号上去,因为在那里,人们都知道他,理解他,认识他。
他在硬板床上躺着很不习惯,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想着谁会睡他在西苏号上的那个铺位?
索比的思绪飘回了朱布尔波。他想,是否已经有人住进了他仍然看作是“家”的那个洞穴。他们会去修好那扇门吗?他们会像老爹一样把它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吗?他们会拿老爹的那条假腿去干什么呢?
在睡梦里,索比见到了老爹和西苏人混在一起。最后,他梦见族长奶奶被砍了头,劫掠者登上了西苏号,就在这时,他听见老爹轻轻地说:“噩梦过去了,索比,永远不会再来了,儿子。以后只有好梦了。”
此后索比睡得很安稳,醒来时却发现自己仍旧睡在这个让人讨厌的地方,周围都是叽哩咕噜的弗拉基。早餐量很多,但却比不上雅典娜阿姨做的饭菜,再说他也不饿。
早餐以后,他正在闷闷不乐,突然有人要他脱下衣服,接受检查。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到医务人员对其身体采取的粗暴举动。他讨厌扎针和抽血。
指挥官派人叫来索比。见到那个认识老爹的人以后,索比仍然提不起精神来,因为正是在这个房间里,他最后向爸爸说“贸易顺利”。他脑子里想的还是当时的情景,心情不是那么愉快。
布里斯比向索比说明请他来的原因,他无精打采地听着,直至明白了他要被应征入伍,由此可以提高自己的身份时,他才清醒了一点,但仍旧不是很清醒。身份,原来弗拉基内部也有身份地位的问题。在这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弗拉基的身份对弗拉基来说是如此重要。
“你可以不入伍,”布里斯比上校说,“但是你入伍以后,我更容易完成巴斯利姆交给我的任务。我的意思是找到你的家。你喜欢找到自己的家,是不是?”
索比差点说出他知道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但他马上明白过来,上校说的是他自己的氏族,以前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他真的在某个地方还有亲属吗?
“我想是的。”他想了一会儿说,“可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家。”
“呣……”布里斯比想,一幅没有画框的画会是怎么样的呢,“巴斯利姆急切地希望我能找到你的家。如果你成了我们中的一员,这件事办起来就比较简单了。怎么样?国民警卫队三等兵……每月工资30元,供你吃饱,但不能睡足。很光荣,可是钱不多。”
索比抬起头来,说:“老爹、你们称之为巴斯利姆上校,他以前也是这个家里的人吗?真的吗?”
“是的。当然比你的级别高得多。但我们都是军人。你刚才提到‘家’,我们也喜欢把部队看成一个大家庭。巴斯利姆上校是这个大家庭中杰出的一员。”
“那我愿意被你们收养。”
“应该说应征入伍。”
“怎么说都可以。”
《银河系公民》作者:[美] 罗伯特·海因莱恩
第十六章
当你了解了弗拉基以后,就会觉得他们其实并不坏。
这些人也有他们的秘密语言。他们自个儿认为这是国际语,可是实际上他们还是在说土语。索比听着他们的交谈,学到了几十个动词和几百个名词,这以后,他只是偶尔碰上一句弄不明白的行话术语。他感到,这些人很尊重他身为贸易商跨越无数光年的经历,同时又觉得同胞是一群怪人。他没和这些弗拉基争论。弗拉基就是弗拉基,只能有这点见识。
当这艘H·G·C·许德拉飞船快要离开赫卡特飞往边缘星球时,一张贸易商的汇款单和一份押货员表格送到了船上,汇款单上写着的金额是从朱布尔波到赫卡特期间西苏号赢利的八十三分之一。索比想,他好像成了被交换出去的一个女孩,还可以拿到陪嫁费呢。这笔钱的数额大得让人不安,本来应该从中扣出全体分摊支付的飞船损耗费,但却没有。他觉得应该去西苏号重新计算一次。这不光是因为他感到自己是西苏家庭的一员。在西苏号上的那段生活,已经使这个从前的小乞丐有了一种依靠别人施舍的人绝不会有的观念:账目必须结清,欠债必须归还。
索比心想,不知道老爹会拿这笔钱怎么办。当他听说可以存到出纳员那里时,他才稍微轻松了些。
随同汇票一起寄来的还有一张热情的字条,祝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贸易顺利,下面落款是:“爱你的母亲。”这使他更为感动,同时也让他很不好受。
弗里茨也寄给他一包东西和一封信:
亲爱的弟弟,没人向我通报最近发生的这件神秘事情,不过咱们这艘老船上这几天的日子却非常不好过。最高领导层的看法激烈冲突——真是不可思议呀。至于我,我什么看法都没有,只是很想念你的傻话和呆相。祝你快乐,买卖东西找零时记得点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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