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之园同学,已经可以了,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了。”犀川说。
“一个人回去?那是当然的啊!”曾我大声说:“别说那种傻话了!”
“您误会了,我们……”萌绘再次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来。
“你说什么!‘我们’?”曾我收起下颚,双眼越过眼镜上方直视着她。“你居然说‘我们’!‘我们’又怎样!咦?难不成你想说你们是夫妻吗?好了,回去,回去,快回去!”
萌绘无计可施,只好走到门边。
“我是很想这样说啦……”她的低语,似乎没有传到曾我的耳里。
她在健康中心一楼的昏暗大厅里等着犀川,此刻她的感觉还是不太舒服,头还是很昏沉,身体似乎是靠着残余的紧张感,才好不容易支撑起来,不想看走廊尽头的黑暗处,因为怕会有残像在眼前出现。
白色的型……矽胶做的……筒见纪世都的矽胶型,深深地烙印在她眼里。
它是母型,公型是从母型里诞生的?
对了,筒见纪世都那时曾这样说过。
雄性是雌性创造出来的……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为了取型……就是动机吗?虽然今天很累,但她应该还是无法成眠吧,今晚,她一定要跟犀川两个人好好聊一聊才行,只有他们两个人,那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不,不是“挺”不错,而是“很”不错,心跳一下子加快许多,耳边也传来下楼梯的脚步声。
萌绘赶紧藏身在墙壁后面,我要让老师吓一跳……她冲出来抱住犀川,想要给他一个吻。
可是,一看清眼前的那张脸,让她在快亲下去时紧急煞车。
“对、对不起……”
“放开啦!你是喝醉了啊!”眼前的曾我医师大吼起来。
“我认错人了。”萌绘赶紧退后几步并低头道歉。
“笨蛋!你到底是来大学做什么的呀!真是的……”
第七章 浓稠的星期五
1
第二天早上,犀川创平在上午十点去学校上班,只要不小心碰到,他的头还是会痛。至于昨天在健康中心被曾我芽衣子包扎的左手,绷带好像可以拿掉了。除此之外,没有特别的异状,身体也没有其他地方感到疼痛。
也许要等到明天才会开始感觉到疼痛吧。人体的结构实在是不可思议。小时候每次做了激烈运动的话,身体当天就会开始酸痛,可是等到年岁增长变成大人后,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身体自我欺骗的机能成长的关系,这种身体的反应愈变愈慢。这种无论是肉体上或精神上的自我欺骗,应该是为了应付每个人都逃不了;最后一定会面临的那个最大危机吧。从这样看来,人生后面的三分之二好像都是为了准备死亡而生活的,跟一天要花三分之二的时间准备晚餐是相同的道理。因为每个人都是如此,所以犀川认为,由个人所创造出的社会,想必也遵循着这三分之二的法则吧。
这种为了迎接死亡而成就的高贵欺骗,大概就是所谓的“成熟”吧。
就跟快要腐烂的果实一样,是成熟的缩小模型,正是寺林昨晚挂在嘴上的道理。
设定完咖啡机后,犀川出神地向窗外眺望,此时敲门的声音传进耳里。
“早安。”不出所料,果然是西之园萌绘。
“早啊。”犀川回头。“你来得真早。”
“真受不了……身体到处都好痛喔。”萌绘叹气。“老师你还好吧?”
“嗯,因为我……”犀川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还年轻……是吗?”萌绘擅自接上后面的话后,继续微笑地看着咖啡机。“我可以喝一点吗?”
萌绘似乎还没有了解身体发痛的道理,不过犀川也没这个力气对她说明。他像北极熊一样缓慢地点完烟后,就在椅子上坐下。
“警方有跟你说些什么吗?”
“有啊,昨天深夜时三浦先生有打电话给我,只有做些简单的说明罢了……老师没接到电话吗?”
“没有。”犀川摇头。“大概是因为寺林先生已经全都说明了吧,毕竟他一直都很想讲。看三浦先生他们那么忙,我想要接到电话可能要再等一下吧。”
“是吗?要是寺林先生已经说明清楚,那这次我和老师就没有出场机会了……”
“无妨,反正我乐得轻松,你应该很失望吧。”
“嗯,是有一点啦……”萌绘耸耸肩后起身走到餐具柜里拿出杯子来。
“我完全没想到……寺林先生居然是凶手。为什么呢?他身上真的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啊,因为……我总觉得他的气质跟犀川老师有点像……”
“咦?”
“不……抱歉。”
“对他的人生来说,那可能是非常自然的事吧……”犀川缓缓吐口烟说:“他完全没有勉强自己。也许从我们旁人的眼光来看,那是非常危险特殊的情况,可是在寺林先生眼中……却是他兴趣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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