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她挑逗。
“打井。”
“打井好吗?”
“打井好。”
“出水了吗?”
“还没有。”
打井的目的就是为出水,不然你的手艺就不怎么的。刘宝库不想愧对称号,将作业进行到底。不妨也搞个中国式,外国式,譬如离婚什么的。
“透水!透水啦!”她忽然喊叫。
“啊!”刘宝库吃惊不小,一跃翻下井口。
“你怎么啦?”许俏俏惊异。
刘宝库才如梦惊醒,这不是煤井,最可怕的字眼——冒顶,粉尘,透水都是一种浪漫。
“看把你吓成这样。”她安慰他,用身体。
惊惶在柔软中像雪一样融化,刘宝库说:“透水可不是随便说的呀,我们下边……”他说明地指了指床下,“很多人在挖煤,透了水还了得啊。”
许俏俏开始责备自己,说自己不懂事,是乌鸦嘴。从今以后不再说井了,更不说那冒顶粉尘透水诸如此类的忌讳和不吉利的话。
床上的情话全当是戏言,全当她无知,乌鸦不合适宜地叫了,刘宝库不计较这些。但是,透水两字还是碾压了一下心头,他觉出了重量。老板曾传话给他,卐井的防水墙不十分坚固,离水库很近,必须注意,不能出问题。
问题到底还是出啦,乌鸦嘴不幸言中了。
刘宝库以为这次能见到不曾谋面的老板,他会从幕后走到前台来。
第二章 隐藏罪恶(7)
无比煎熬中刘宝库度过一天,红色电话机响起时夜幕垂落罂粟沟,那一时刻夕阳已经移出办公楼,室内的颜色秋天葡萄一样渐渐变浓,他焦虑的神情淹没在黑暗里。
“开灯吗?”许俏俏勒细嗓子问。
“不,你先回别墅。”
“我留下陪陪你吧。”
“回去到床上陪我。”刘宝库故意把话说得轻松些,倒不是缓解自己心里的压力,而是在女秘书面前装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许俏俏悄悄地离开,关门轻到刘宝库都没听见。
老板的话是通过老渠道扬哥传过的,老板命令他把屁股擦干净。扬哥详细交代擦干净的办法:由刘宝库亲自,强调必须亲自到现场,监督四黑子看好井口,看有没有人上来。
“到场的人越少越好,知情范围缩小到极限,天黑时动手。”张扬叮咛。
刘宝库放下电话发愣半天,两年来老板的话他言听计从,向来都没疑问过,甚至都不用脑子去想,因为是老板的话,因为通过扬哥传来,至少过滤了一遍,有什么不妥,扬哥自然给过滤掉了,用不着自己操心。今天,他当上矿长以来第一次对老板的命令产生疑虑。
隐瞒矿难不报,是不是犯法啊!
“唉!”刘宝库发出叹息,一个傀儡无奈的叹息。
经过一番思考,他完完全全彻底回到傀儡位置上。
刘宝库亲自到卐井,一直守在井口的四黑子走过来,说:“照你的吩咐,我一分钟也没离开过。库哥,过一会儿兰光辉就到。”
“嗯,四黑子没问题,兰光辉可靠吧?”刘宝库谨而又慎。
“他底黑,刚出来没几天,没问题。”四黑子说。
“此事得办到绝对机密,不能出丝毫差错。”
等兰光辉他们到来,四黑子想起有一个事得打招呼,他说:“缺的那个货车司机我招来了。”
“叫什么名?”
“李作明,身份证我验了,是真的。”四黑子说,“他说过去在矿上干过几年,是成手。”
“成手就成,你安排吧。”刘宝库下放了权力。
卐井死寂无声,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刘宝库回到别墅已经是下半夜,许俏俏拙劣地诙谐那件事:“做作业吗?”
“减轻你的负担,明天做。”刘宝库睡下。
刘宝库做了一个梦,发生透水事故,死了好多人,他被吓醒,嘴喊着透水透水!他以为许俏俏睡了,其实她没睡。
第三章 炸矿背后(1)
许俏俏确定刘宝库睡着了以后,蹑手蹑脚走出卧室,进了卫生间。她回手插上门,用手机向外发出一个至关重要的短信:矿上可能出了事。
货车司机宿舍里的李作明是早晨接到这条短信的。那个时候李作明刚迈进门,手机就响了声提示音,他迅速地扫一眼,决定暂不阅读,决定暂不阅读的原因是床上的一双目光,他觉得此目光不安全,必须回避。
没错,同宿舍里的孙师傅一直以一种他说不清意义的眼神瞧自己。
四黑子领着李作明走进这个卡车司机的宿舍是前天下午,四黑子说:“这是孙师傅,他是新来的李……”他一时锛(卡)住,李作明急忙:“作明。”
“喔,李作明。”四黑子说,“老孙,李作明和你一台车,活儿归你安排。”
四黑子没再说什么走出去,他在生人面前从来不多言多语,据说没人见他笑过。此话也有些夸大其词,李作明递上简历表,他见到一张微笑的目光,眼睛的确笑了,脸部是没有笑,表情没变化,这怎么说也不是史泰龙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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