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房靠近高墙,黑大的墙影遮挡住月光。她感觉心里忽然黑暗起来,希望之灯摇曳即将熄灭,身体蜡烛一样瘫软下去。
“德学死了吗?”她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刑警问她郭德学受过什么伤没有,她敏感到突然失踪的丈夫可能被警察找到,可不是活人,活人警察怎么问他的骨头伤过没有。假如是这样,她要背负终身的愧疚。
“我对不起女儿。”宋雅杰有一天说。
桂花村的土炕上,身体好起来的宋雅杰强烈地想女儿,十多年中对丛众的思念断断续续,如今思念如河水昼夜在流淌。她忧伤的情绪深深地感染了郭德学。
“等你病好利索,我们去盘山找她。”他说。
“你尽说傻话,我是被通缉的逃犯,敢在盘山露面?”
“十多年啦,警察还会抓你?我看认不出来你。”郭德学说。
“唉,你有时很小孩子(天真)。”宋雅杰清楚自己的处境,十几年没让警察发现,桂花村太偏僻,很少有人到此。加之尤村长的袒护,她才得以潜伏下来。一旦出了村子,如出洞的兔子,就暴露在猎鹰的视野里,相当的危险。
明白了这个道理,郭德学有了另外的打算,他说:“孩子慢慢找,我们攒点钱,她总要上学、找工作、结婚,处处都要用钱。”
宋雅杰感激的目光望着郭德学,说:“你是我男人,从今天起,你是我的男人。”
“一年前我钻了你被窝就是了。”他说。
“不是,一年中你占了我的身子,并没占我的心。”宋雅杰动情地说,“现在我完全给你。”
第十五章 天良如血(2)
“心和身子?”
“还有女儿。”
“雅杰!”郭德学为自己做父亲而感到自豪。
桂花村人眼里,郭德学与孤老棒子,光棍,鳏寡孤独,四大硬这些词汇连在一起。
四大硬一词来源民间的歌谣《四大硬》,其文是:门洞子风,练武的功,光棍的××,铡刀钉。
说郭德学是铡刀钉有些牵强附会,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光棍,有老婆白菜啊,只是白菜死后,他的被窝里空荡一段时间。村里人归类他四大硬范畴,有咒骂他的成分。
有毛不算秃,村俗郭德学有女人,有儿女就摘掉光棍跑腿的帽子,村民极宽容,没人计较他用何种手段弄来模样不错,皮肤白牙齿白的外乡女人。不然,警察早抓走了她。
郭德学要外出打工挣钱,选择了挖煤,也就选择了危险。
“挖煤太危险。”宋雅杰企图说服他放弃,改做其他活计。
“挖煤挣钱多。”郭德学死认这个理儿,他说,“我攒够一笔钱,给丛众,她念大学需要钱。”
郭德学为未曾谋面的女儿走进死亡之井,捆住他的不仅仅是危险的锁链,还有毫不相干的阴谋。
宋雅杰尚不知郭德学死于非命,更不知道死于一场阴谋。
在接近房顶开启的窗户,透进城市的气息,宋雅杰分辨出十几年前的味道。海家有股特别的香味,是苍兰花释放出来的。陈慧敏爱养苍兰,摆满屋子。
海螺的身上熏染着苍兰香气,抱起她来就像抱起一簇苍兰花。
“陈阿姨,她的名字叫苍兰多好呀。”宋雅杰说。
陈慧敏只当是保姆随便说的话,没深去想保姆与这个女孩将来可能发生的故事。她说:“有人说海螺放在耳边可以听到未来事情的声音。”
“一切声音?”宋雅杰问。
“是,幸福的声音。”
宋雅杰耳朵放在女孩子胸前,听呀听,以后的日子里,她真的听到了,她长大了,扑向自己的怀抱里,叫妈妈。或许,宋雅杰最早听到女孩的心声,才萌生带走她的想法。
“丛众啊,你在哪里?”宋雅杰内心深处呼唤。
宋雅杰清楚自己走不出监狱的大门,寻找女儿原指靠的人,现今生死不明。真的死了,这辈子恐怕就见不到女儿。
“哪怕见上一面,死也闭眼了。”宋雅杰哀伤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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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国栋的心情比眼前的秋天苍凉,就在昨天晚上,海小安向他汇报前一段的破案情况。一个不可回避的事实摆在面前:鬼脸砬子煤矿冰山的一角浮出水面,更大的案情在下面,种种迹象表明,一批人要卷入此案。包括政府官员、执法人员,这是他心情沉重的原因。
“死尸是郭德学。”海小安汇报了去桂花村的调查结果,以及宋雅杰对死者左胳膊骑驴摔骨折的确认,他说,“据宋雅杰的交代,郭德学和另外十三名农民矿工在卐井挖煤。”
“又是卐井。”
“所有的疑点都指向卐井。”海小安说,“卐井有重大隐情。”
“你认为是什么隐情?”梅国栋问。
“大案要案。”海小安说。
“噢?”梅国栋惊讶海小安和自己看法一致。
李雪峰失去鬼脸砬子煤矿,不具备购买实力的刘宝库出人意料地出巨资买下该煤矿。服刑的李雪峰遥控赶尸,起初,警方以为是闹剧,可李雪峰坚持说此人是鬼脸砬子煤矿人害死的,现在得到证实,郭德学确实在卐井挖煤,而且不明不白地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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