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同意了他们的条件。
未融合的比利依规定行事,他觉得医院已被医护人员变成了监狱。他再次感觉到自己为了没做过的事而受罚。由于亚瑟和雷根仍然不在,因此比利大部份时间都与其他病患一起看电视。
两个星期后,首先恢复的权利是作家的来访。
自从报纸展开第一波攻击之后,作家就不曾来过了。由于比利无法提供记忆或曾发生过的事情经过,因此自觉很不好意思。为了避免混淆,他与作家决定在自己名字后加个「分裂」的字首U,而成为比利U。
「我没有问题,」比利U告诉作家,「很抱歉,我帮不上忙,相信只要亚瑟和雷根一回来,一切都会好转。」
*****
(3)
隔周星期五,5月22日,作家来访。他面对的仍然是未融合的比利,这令作家感到悲伤。
「为了记录目的,」作家说:「请问你是谁?」
「是我,比利U,很抱歉,亚瑟和雷根还没回来。」
「比利,别说抱歉。」
「我恐怕帮不了多少忙。」
「没关系,我们可以聊天呀!」
比利点点头,但显得无精打采。
过了一会儿,作家建议由他去申请是否可让比利到外面走走。他们找到了迪诺玛护士,并获得同意,但是范围必须在医院内。
那是个晴朗的日子,作家要比利沿着当初丹尼走过的路径走──丹尼当时爬上了峭壁。
虽然不太确定,但比利凭着方向感试着重演当天的情景,结果仍然无法成功。记忆很模糊。
「当我想独处时,我常会去一个地方,」比利说道:「我们去那儿吧!」
作家边走边问道:「部份融合时,你脑子里的其他人在做什么?」
「变化,」比利说:「就是所谓的「共存意识」,我可以感觉到其他人存在的「共存意识」,大概是逐渐发生的吧!我并不清楚为什么,也不知道是如何造成的。
上个星期,在楼上的会议中,亚伦和郭医师以及另一位病患权利支持者曾有一番争论,当时亚伦突然站起来说:「你!我会在利玛和你们碰面!」然后就走了出去。我当时坐在大厅椅子上,突然在脑子里听见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接着,我就大吼回去,『什么?喂!等一下!『利玛』是什么意思?』我坐在椅子前缘,只觉浑身毛骨悚然;因为几秒钟前听到的对话,就好象是录音带重播一样。我看见精神科医师从房间走出来,我对他说:『你要救救我,医生!』
他说:『你在说什么?』我开始发抖,并且告诉他在我脑子里听到的对话,我问他那是否是的。我说:『刚才我是否要求你送我去利玛?』他说是的,然后我开始哭了,『别送我去利玛,别听我胡言乱语。』
「这是不是一项新的发展?」作家问。
比利若有所思地望著作家,「我猜这大概是未完全融合时『共存意识』的最初征兆。」
「这很重要。」
「但也很恐怖。我又哭又叫的,房里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我。我忘了自己刚才说过什么,我开始在想:『为什么大家会用这种眼神看我呢?』此时,我再次听到脑子里的对话。」
「现在你还是分裂的比利吗?」
「是的,我是比利U。」
「是否就只有你听过你所谓的「录音重播」现象?」
他点点头,「因为我是主人,中心人格,共存意识是由我发展出来的。」
「你对它有什么感觉?」
「这表示我已好转了,但我仍然害怕,有时我想,我自己是否真想治愈?经历如此的苦痛是否值得?或者干脆像以前一样把自己埋在黑暗之中,忘记所有的事?」
「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不知道。」
到达那座位于「皮肯启智学校」附近的小墓园时,比利变得安静多了。「这儿就是我每次沉思的地方,也是最令人伤心的地方。」
作家看看那些小墓碑,有不少已经倒塌,淹没在杂草之中。「为什么墓碑上只有编号?」
「如果你在这世界上没有亲人或朋友,」比利回答:「就没有人会在意你死在这儿,所有关于你的记录都被毁灭,但还留有一份名册,可供将来前来查询的人查阅,这儿大部分的人都死于……1950年的瘟疫,我想大概是这样吧!但也有1909年或更早年代的墓碑。」
比利开始在坟墓之间逛来逛去。
「我会来这儿,独自坐在那些松树附近的土堆上。虽然暸解这段历史之后会令人心情郁闷,却也能带来一股平和的气氛。你看到那棵枯树没有?它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高贵与优雅。」
作家点点头,不想打断他的说话。
「当初建造这座墓园时,原来的规划是圆形的,你看,就像一种旋涡状。但是,后来瘟疫发生了,空间不够,所以不得不采用列阵方式埋葬。」
「这座墓园目前还使用吗?」
「人死了又无亲无故,是件痛苦的事。如果你来这儿寻找久未见面的亲戚,结果发现他的编号是四十一,你会有什么感想?看见土坟上一堆堆的石碑,的确会令人很沮丧。对死者而言,这是不敬的行为。另外一些气派的墓碑,并非州政府设的,而是事后被其他亲人发现而重新竖立的,上面刻有名字。你可知道,人们都喜欢追溯过去的历史,都想知道自己从哪儿来。当他们来到这儿发现自己的祖先或亲戚只是一座编了号码的黄土坯时,他们一定会发怒,而且会说:「这是我的家人,我们必须表示出更大的敬意。」难过的是,这儿只有少数几块漂亮的碑石。只要有时间,我就会来这儿「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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