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莉的眼睛……从母亲那里继承的坦诚的蓝眼睛——颤动着睁开了.她坐了起来,
擦着自己的脸,“爸爸?我们在哪儿?”
“奥尔巴尼:室贝儿。在机场。”他俯身靠近恰莉,悄声说,“现在什么都不要说。”
“好的。”恰莉朝司机绽开一张笑脸,司机也朝她笑了。她钻出汽车,安迪跟在她
身后,尽量稳住自己的脚步。
“再次感谢,伙计。”司机叫道,“嘿、真是个绝妙的主顾。
我实话对你说。”
安迪握住他伸出的手:“保重。”
“我会的。葛兰不会相信我这次的奇遇的。”
司机上了车,将车驶离漆成黄色的人行道。又一架飞机正在起飞,引擎隆隆怒吼。
安迪觉得自己的头马上就要裂成两半、像个空葫芦似地滚落在人行道上.他踉跄了一下,
恰莉用手搂住他的胳膊。
“噢,爸爸。”她叫着,声音悠远漂渺。
“到里面去。我得坐下来。”
他们走进候机厅,一个是穿着红色裤子。绿色短衫的小女孩,一个是长着深色头发、
没精打采的大个子男人,一个机场搬运工注视着他们走进候机厅。他想:这真是罪过,
一个这样的大男人后半夜还在外面游荡”看上去喝得烂醉,让他的小女孩像只导盲犬一
样领着他;几个小时前,她就该上床睡沉了。这样的父母根本就不配有孩子,搬运工愤
愤地想着。
这两个人穿过由电眼控制的层层大门走进候机厅。搬运工也随即把他们忘到了脑后。
直到大约四十分钟后,从那辆停在人行道旁的绿色轿车上下来的两个人开始盘问起他时,
他才又记起了这两个人。
现在是子夜零点十分。航空集散站的大厅里已有不少人:即将离岗的服务人员;起
得太晚。脾气乖戾的孩子们和催促着他们的手忙脚乱的母亲;满脸充满倦容的生意人;
穿着大靴子、留着长发。四处游荡的年轻人。有些人肩上背着袋子,还有两个背着装在
袋子里的网球拍;扩音器里宣布着飞机的到站和起飞,并播送着广播找人,像梦中听到
的有些赶也赶不走的声音。
“安迪和恰莉并排坐在桌旁,面前摆着的电视机已经接通。这些电视机外壳已伤痕
累累。凹凸不平,并被漆成了黑色。在安迪看来,它们就像是未来派画家笔下邪恶的眼
镜蛇。他将自己最后的两个硬币投了进去。这样,人们就不会让他们走开了。恰莉的电
视正在重放(新兵),而安迪的电视上是一部令人作呕的电视剧。
“爸爸,我非得那么做吗?”这是恰莉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眼泪已在她眼眶里打转。
亲爱的,我已经精疲力尽了。”安迪说,“我们没有钱。我们不能呆在那里。”
“那些坏人要来了吗?”她压低声音耳语般问道。
“我不知道。”哒,哒,哒,头痛阵阵。已不再是一匹没有驭手的黑马;而像是从
五楼窗户中坠下砸在他身上的装满尖利铁块的邮袋,“不过我们得这样假设。”
“我怎么能弄来钱呢??“安迪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你知道的。”
恰莉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下,“这是不对的,偷东西是不对的。”
“这我知道。”安迪说,“但他们一直追赶我们也是不对的。
我向你解释过,恰莉。至少我试着向你解释过。”
“小坏事和大坏事?”
‘是的。微不足道的邪恶和巨大的邪恶。”
“你的头真得很疼吗?”
“相当厉害。”安迪说。一两个小时之内,头疼会进一步加剧,使他不再能够思考。
但告诉她这些是没有用的.她现在已经非常害怕,不应该再令她不安了。虽然安迪认为
这次他们已不能逃脱,但他不想告诉恰莉。
“我来试试吧。’她说着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可怜的爸爸。”
她说完吻了吻他。
安迪闭上了眼睛。面前的电视开着,在逐步加剧的头痛中,他只隐约听到一阵毫无
意义的唠叨声。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恰莉已走得很远,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身影穿行在大
厅零落的人群中,绿衣红裤,像一件圣诞节的装饰品。
上帝,保佑她吧。安迫想,别让任何人找她麻烦,也别再吓唬她了。求求你了,上
帝,行吗?
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看上去独自一人的小女孩。红色的弹力裤、绿色的人造丝罩衫,齐肩的金发,这么
晚了还没睡,后半夜一个小女孩独自四处游荡艰难不引入注意,不过幸好这是在机场,
她从人们身旁走过。
而没人注意到她。如果她是在哭泣,一个保安会来到她身旁,问她是不是走失了;
是否知道父母乘坐的航班;他们叫什么名字,这样可以广播找人,但她并没有哭泣,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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