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这个证据太多了。你极度的消瘦,终年穿长袖的衣服。吕老师说你经常感冒。感冒的症状是什么?流鼻涕流眼泪?毒瘾发作也一定会这样的。我猜他一定是看到你的鼻子眼睛是红的,推测了一个合理的答案。我不相信他是真的看到你发作的样子,不然他活不到今天。”
“他还说你很要强,一定要调整到最好的状态去上课。我的理解是你上课前他看到你很病弱,结果一上课就神采奕奕。感冒不可能好这么快。毒瘾倒可以迅速解除。想推翻我的假设,最简单的方法,给我看看你的胳膊。如果上面没有针孔,你可以立刻让学校用诽谤老师的罪名处分我!”
席老师慢慢地拉起袖子,注视那干枯的手臂。
“我……确实不想让人知道。大学教授吸毒,丑闻呀!”
“休想用‘丑闻’两个字简单地蒙混过去!这种恶习什么时候染上的?五年前应该还没有,所以还算手软,如果杀了两个人可以称为‘手软’的话。而现在,你真正害怕没有毒品的日子。所以贩毒的线路要不惜代价地保住,任何可能有威胁的人你都不放过,根本到了滥杀无辜的地步。所有死者中,有些根本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被杀。”
“我确实吸毒,却没有贩毒和杀人。”席老师急切地说。
“我说到哪里你就承认到哪里啊?好,咱们从头说。我说,你听着,少插嘴。我暂时不想听你狡辩。”
“首先必须想到,你是怎么把毒品藏进花盆的。如果是白天,已经在校园里摆好了再去藏,难保不会有人看见,风险不是太大?于是你仿制了一套花匠的制服,夜里穿着进入花房——你住宿舍,晚上也在学校,条件很便利——把货藏进去,第二天再去找到具体位置,再用密码通知。这样确实很麻烦,但相对安全,因为几乎没人会看见。而且有内涵的花盆可能会摆在任何地方,校门口,楼门口,或者就在花园里。这样充分利用了流动性,让取货的人也不必总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安全了不少。”
“至于杀人事件,从林雯去花园帮忙开始。那次你们的交易出了问题,大概是因为领导检查,电线杆上的小广告被刷掉了,所以没联系上。或者是你藏好了毒品,第二天却没有在学校里找到它,你不知道那花盆是放在会议室的。不管什么原因,花盆又被收回花房时,毒品还没有拿出去,很巧,那天要换土,被林雯看见了。她惊慌地缩回手,假装被扎到了,急忙要走。那种情况,自然以为是蔡师傅。她非常气愤,所以会和他大吵,说什么‘不就是钱吗’。”
“冷静下来后,林雯回忆起以前夜里和男朋友出去约会,在花园角落看星星,无意中看见有人从花房走出来。以前没觉得怎么样,现在知道有问题了。她会想,如果是蔡师傅,随时都可以,不用必须是晚上呀。她想调查。方法很简单,夜里在花园守着就行。你可能又被看到了,而且被认出了身份。然后,她自然告诉了罗晨。”
“罗晨这个人,和每个老师都处得不错。他很单纯,大概会用那种固定的句式说什么‘老师都是可敬的’。他一向很敬重你。当他知道后,给同学陈赫写了一封信,表示他不敢相信林雯说的,你为钱做这种事破坏了他对你的信任,对他打击很大。他不擅于控制情绪,他一旦知道,你就一定觉得他有些不对。其他人也看出来了,还认为这是他自杀的先兆。”
“你是怎么具体知道的呢?因为林雯信错了人,还把这件事告诉了另一个人,她同宿舍的女生,也就是后来被一刀割断喉管的那个。我听说了她的行为,只要对自己有好处,就什么都可以做,似乎出卖朋友成了惯性。她把那一对恋人知道你贩毒的消息透露给你,也得到了好处,成功地考上了物理系的研究生。优秀教师评选中介绍你时,明明白白写着:一直负责研究生招生工作。你没有想到装病能造成这种反效果吧?”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你‘手软’。她也知道真相,但你觉得没什么威胁,居然放过了她。要按你现在的作风,当时就杀了,不会等到五年后。”
“你约罗晨实验楼五楼见面,你以为没人知道这个约会,可是当林雯在花园角落劝阻他时,被一个中文爱好者记下了一部分。她要他别去,而罗晨说‘他不会把我怎么样。至少我们也是……’,后面听漏的也许是‘忘年交’?然后又安慰说‘只要有你在,他对我不利,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他认为就算你杀了他,还有林雯知道真相,所以你不会杀他。他大概还是不肯真正相信你是坏人,终于低估你的狠毒。”
“结果,晚上蔡花匠看见了罗晨的尸体。第二天,林雯被发现挂在花园角落里。调查的人居然以为是殉情自杀,还认为罗晨曾经留下遗言,因为在尸体边发现了录音带的转轮。这实在是典型的一步推理,就是给我一个线索,我推出一个结论;线索是分散的,我的结论同样是分散的。这样的结果多半错误。一旦联系起来想,就知道这有多荒谬!”
“按照自杀的说法就是,一个人跳了楼,他用录音带留下了遗言。但是有没有想过,他和录音带的位置关系,以及录音带为什么会和转轮分开。除非是罗晨带着它跳楼,高空摔落。当然,最后也是没找到录音带,可是就算找到,都已经散了,还能听吗?类比一下,那些自杀的人,都是怎么对待遗书的?那可是一生只能写一次的文章,都会用生平最漂亮的字,写完了放在是个人就看得到的地方。怎么会这么对待自己留在世上最后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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