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黑樱桃_[美]詹姆斯·李·贝克【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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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你的脸是湿的,戴夫?”她问。

  “我刚洗了脸,小家伙。”

  “噢。”她接着说,“有什么事不正确吗?”

  “不是‘不正确’,该说‘不对’。”

  她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抓住我。我抚摸她的头发,亲了亲她,然后把她抱起来,送回她的卧室。我把她放到床上,拉过被单。她的玩具散落一地。院子和树木正在黎明的微光中变成灰色,我能听到三脚架跑来跑去的声音。

  她仰脸看我。她的脸圆圆的,我能看到她齿间的空隙。

  “戴夫,是坏人来了吗?”

  “不。他们永远不会来的,我保证。”

  我扭过头去,不想让她看到我的眼睛。

  一周后,我带着阿拉菲尔在新伊伯利亚吃早餐。地方报纸的头版映入眼帘,那是迪西·李的照片。这显然是张档案照,多年前的老照片,他穿着山羊皮鞋在台上演出,打褶的裤子上钉满钉子,穿一件缀满小金属片的运动外套,那把镶着钻石的吉他正挂在他脖子上。

  他在汉德尔森一个钓鱼营地遇到火灾,被烧伤了。

  一个二十二岁的女服务生,报纸称为他的“女伴”,在大火中不幸丧生。船舱爆炸,整个火球落到河中,迪西·李却命大,被人从水里拖了上来,送入医院,重伤。

  同时,他被拘捕。警察在他车的前座下面发现了一盒可卡因。

  我才不想卷进他的麻烦里去,并一再这样告诫自己。

  如果你用毒品,就会沉溺其中,甚至会毁掉你的一切。

  如果你和吸毒者或酗酒者卷在一起,就会变成一个牵线木偶,按照他们给你编好的脚本来表演。

  那天下午,我和阿拉菲尔用咖啡罐做了两个鸟食盒,把它们挂到后院的树上。接着,我们把三脚架栓在晾衣绳上,让它碰不到克拉瑞斯洗好的衣服。我们把它的小窝棚转到了树底下,还在下面垫了砖头,以保证里面的干燥,并把饭碗和水盘放在了窝棚口。

  我们刚开始吃东西,就听到了厨房的电话铃声。那是医院里照顾迪西·李的修女打来的。她说迪西想见我。

  “我去不了,修女,我很抱歉。”我说。

  她停了一下。

  “你只想让我跟他这么说吗?”她问。

  “他需要一位律师。我可以给你一大串律师的名字。”

  她又沉默了。我想,修道院一定是这么教她们的。

  这种沉默让人情绪紧张,让我感觉正沿着宇宙的边缘滑落。

  “我不认为他有很多朋友,罗比索先生。”她说,“没人探望过他。而且,他想见的人是你,并不是律师。”

  “我很抱歉。”

  “坦率地说,我也一样。”她说,然后挂了电话。

  阿拉菲尔和我洗碗时,窗外的甘蔗地在黄昏中越来越黑,突然又响起了电话铃声。

  他的声音很粗,似乎裹着一层粘液,嘟囔声从听筒中传来。

  “伙计,我真的非常需要见你。他们给我缠上纱布,打了麻醉剂,各种各样的罪都受了一通,还有根灌肠管插进了我肚子里。”他停了一下,我听到了喘息声,“我需要你来一次,听我说说。”

  “你需要法律援助,迪西。我想我帮不了什么忙。”

  “我找了名律师,这种人我他妈的可以雇上一大堆。唯一的好处,就是让他们把我送回吸毒窝去,朋友。”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我不想说这事儿,但是没错,你现在正被监禁。”我说,“这是事实,你必须面对它。”

  “那是谎言,戴夫。”我听到他喉咙中粘液滚动的声音,“我没吸可卡因,后来再也没有。它已经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了。我现在偶尔会吸点大麻,但也仅此而已。”

  我用手掐着额头。

  “迪西,我只是不知道,我到底能为你做点什么。”

  “过来听我说五分钟的话。我找不到其他可以交谈的人。”

  我透过窗子,看到草地上的阴影,上面有鸟儿掠过红色的天空。

  第二天早上起风了,我驾车沿着高速公路开去,经过布罗萨德,驶进了拉菲特。迪西·李住在罗德斯医院二层,一位身着便装的警官正坐在床沿上和他下棋。迪西·李侧身躺着,他的头部、胸部、右肩和右腿都缠着纱布,面孔似乎是从白色石膏中刻出来的。他的眼睛布满粘液,从绷带的边缘渗出光亮的药膏。静脉注射管插在他的手臂上。

  我跟警官打了个招呼,他起身向门口走去,并从衬衣口袋中掏出了香烟。

  “我就在大厅,房门也会敞着。”他说。

  我坐到床边。迪西的头搁在枕头上,他只能用一只眼睛斜视我。

  “我就知道你会来。有些家伙就是值得信任。”他说。

  “你的声音听来好多了。”我说。

  “我现在正好有点精神,大概马上就会衰弱的。当我感觉到蜈蚣在绷带下面爬走时,医生就会来给我注射吗啡。戴夫,我需要点帮助。那些警察不相信我,我自己的律师不相信我,他们准备把我送到安哥拉。你看我这样,我能做什么,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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