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无退路。命运已定。
不久,马车在旅馆前停了下来。我付了车钱和一点合理的小费。随后,马车原路返回。
我推开旅馆的门。镶着旧橡木护壁板的大厅一切都没有变:被黑色的大梁支撑着的天花板,总是放在绿色和琥珀色窗户下面的桌子和仍挂着昔日的猎物的墙壁。对面紧里是托尼的圣所,即柜台,这里最醒目的是一颗老虎头,丹尼尔·莫尔斯当上校从印度人那里带回来的一个纪念物。上校把它作为礼物送给旅馆老板托尼,托尼觉得那是旅馆里最美丽的装饰物。
我来到酒吧间,卸下行李包,坐下来。大厅里空无一人。毫不奇怪:在我的记忆里,这钟点是没有多少客人的,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不一会儿,托尼出现了。这是一个性情开朗,中等身材的男子。宽阔的脸庞衬托着金边眼镜后边那两只灰中透蓝的眸子,两腮的胡须已经灰白了。
“三星期前我预订了房间,”我说,“我叫悉尼·迈尔斯。”
他握住我的一只手,露出善意的微笑。
“我叫托尼·费勒,愿意为您效劳。您会过得很愉快,迈尔斯先生。天气预报说近来是持续的晴天。此地虽是穷乡僻壤,但很美而且……对了,要不要先看看房间?”
“对,不过我想先喝一杯。”
“好的。我叫人给您端来。您的行李,我给您送上去。”
托尼走了。他把我当成了一般的客人。第一关算是度过了,但还有许多,许多许多更加困难的关卡!这只是刚刚走进了虎穴。关于如何步步深入,我还没有具体而明确的计划。但我相信我随机应变的能力。我的打算是扮成一个想以理查德·莫尔斯当蹊跷地被杀为题材写一部小说的记者,我觉得这个主意是高明的。然而,如果把赌注压在直截了当地暴露自己的真实身分这张牌上,也许会更加……
“先生,想喝点儿什么?”
“科拉!旅馆老板的女儿,我把她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她的变化是多么地大啊!那时她十四岁,相貌就已有了那么点意思,现在,她已变成了一个光彩照人的女郎,也许是一个少妇。金褐色的头发盘成了一个高高的发髻,几缕发丝垂了下来。她美丽的脸上泛着珠光,嘴唇微微噘起,小鼻子挺顽皮,大大的眼睛是天蓝色的,周身线条完美无缺。新棉料做成的小连衣裙极其讲究,那精细的做工极好地突出了她迷人的上半身。我凝视着她,就像亚当凝视夏娃,惊讶不已。我的局促不安过于明显,无法逃过她的眼睛。她狡黠地问我:
“你总是这样盯着女人?”
“女人?”我结结巴巴地说:“今天看到你,其他女人都没必要再看了。我服了。仔细看过之后,我觉得可以说你是造物主的杰作,没有对手、而且永远也不会有对手的杰作。
我又往前靠了靠,从各个角度审视她的脸。她像一尊塑像,一动不动,盯着自己面前的一个想象中的物体。但是,她愉快的微笑促使我继续说下去。
“绝了,”我一本正经地说,“太绝了。”
她略带讽刺的话语打断了我短暂的沉默。
“就这些?”
“我太激动,话都说不利落了。我想喝点儿,恢复一下。”
“喝杯白酒?”她提议。
“这也许不大慎重,”我笑着说,“我也许会从白酒里获得向你求婚的勇气。”
她开心地笑了,那令人愉快的、完美的笑。我也笑起来。于是,我们之间的气氛融洽起来。
“四点多了,我给你端茶如何?
“好极了,美人。”
她一阵风似地消失了,裙子优雅地飘拂起来。
我的经历发生了始料未及的转拆,的的确确是有利的转折。科拉,这个羞怯腼腆的小女孩的变化是多么大啊!说不定她已经结婚了,她没有戴结婚戒指。咄咄怪事,一个如此美丽的少女……算一算……十四加九等于二十三岁,还没有丈夫……布莱克菲尔德的人都在想什么:她也许已经有未婚夫了?
我妒意顿生,但我的朋友,这的确不是嫉妒的时候。言归正传吧。我有了一个主意:科拉可以成为我的一个理想的同盟者。她很熟悉莫尔斯当一家人,那时,她和罗斯也是厮熟的好友。
我的战斗计划立即成形了。
科拉端来了看上去很可口的蛋糕。
“我拿手的,”她先给我倒了一杯茶,说道。
茶和蛋糕都是上等的。我夸奖了她,又说:“提前告诉你也好,我要呆上整整三个星期。我已在贵店订了房间。”
“你叫……”
“悉尼·迈尔斯。”
我又喝了口茶,对事态的发展极为满意。可是,一颗重磅炸弹落了下来:“你不是悉尼·迈尔斯。”
沉默。完了,计划崩溃了。科拉认出了我。
“你是蓝胡子!专杀女人,”她继续说。
但我抚摸着我那黑中透蓝的胡须,恢复了镇定,露出狡黠的神情。
“蓝胡子也许是个美男子,”她既挖苦又讨好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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