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爵士又停顿了一下,好让大家对他的努力印象深刻。但很显然地,他高估了自己,而没想到这样的问题已人尽皆知。罗杰强忍了好久,才打岔提了一个有礼貌的问题。
“查尔斯爵士,凶手是谁,你已经心里有数了吗?”
“几分钟前我提到这个问题时,甚至是早先我扪心自问的时候,就已经可以说出答案了,”查尔斯爵士自负但不嚣张地回答。
“我明白了,你已经心里有数了。”罗杰截断他的话。“真是有趣,如此一来,我们可以依循你的方式来趋近真相。你用的是归纳法吗?”
“大概吧,”查尔靳爵士暴躁地说。他最恨说话被人打断。
他怒目瞪视地沉默了一会儿,藉此收复尊严、重振旗鼓。
“这项任务,”他回复列严肃的口气,阅我一看就知道不好办。我能运用的时间非常有限,大规模的调查显然必须进行,而我的时间又不允许自己私下查访。我仔细想了想,唯一可能找到解答的方法,就是将已有的事件做一番深入思考,并推演出一套完整的理论:接着用我已知的所有讯息来验证,如果我的理论正确的话,再列出一张超出我理解范围但仍是事实的要点清单,然后派人代替我去查证这些要点;如果也都被证实的话,那我的理论就正确无误了。”查尔斯爵士深吸了一口气。
“换句话说,”罗杰笑着对丹蒙小姐耳语,他将爵士的长篇大论浓缩成八个字,我决定采用归纳法。”他的语调如此轻盈,所以唯有丹蒙小姐能听见。
她会心地以微笑回报。书写艺术和口语艺术毕竟是两回事,“我的推论已经完成,”查尔斯爵士意外地用简单言辞宣称。大概是还没喘过气来吧。
“我的推论已经完成。其中必然有许多臆测。举例来说,凶手是如何拿到梅森氏公司的信笺,这件事最教我困惑不解。那东西并非是让人想要收藏的艺术晶,而且也不是能轻易拿到手的。为了完成这项计划,必须先处心积虑地取得那张信笺,但我实在很难想像,有什么样的作法不会在事后留下疑窦。
“因此我下了一个结论,邵张信笺一定是在一个不惹人怀疑的状况下拿副手的,这就是为什么梅森氏信笺会卷人此案的原因。”
查尔斯爵士耀武扬威地环顾四周,仿佛在期待回应似地。
罗杰满足了他的期待;其实对每个人来说,他的论点是显而易见,根本母需置喙。
“这个论点真是非常有趣,查尔斯爵士。您真是天才啊!”
查尔斯爵士点头同意。
“我承认,这纯粹只是臆测。没什么啦,只是推测罢了。不过是最后会被证实为无误的推测而已。”
查尔斯爵士浑然忘我地陶醉在自己的洞察力上面,而忘了卖弄他一向偏好的冗长赘句,以及常挂在嘴边的专业术语。他的大脑袋瓜在肩膀上猛然摆动。
“我在想,这样的东西是如何落人某个人手中,而事后是否能证实是在谁的手中。最俊我想到了,有许多公司在寄出去的收据信封里,都会附上一张信笺,上头印着“仅以致谢”这一类的字句。于是这引出了三个问题。梅森氏公司是否采用这种方式呢?凶嫌是否名列于梅森氏的顾客名单上呢?或者,基于信笺边缘已泛黄之故,凶嫌会不会是梅森氏过去的客户呢?在那信笺上,是否有那一类的字句被擦掉、涂去的痕迹呢?
“各位先生女士,”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的查尔斯爵士大声说道,“你们将会看到,正确解答这三佃问题的机率是相当大的,而且是大到无法抗拒。在我摊开底牌前,我就知道它们与此案应可符合,不会有别的可能性了。”查尔斯爵士压低了声调。“我知道,”他缓慢地说,“若能说出这三个问题的正确答案,那么我心中的这个人一定有罪,而且彷如我亲眼见到他将毒液注射到巧克力里头似地罪证确凿。”
他停顿不语,表情慑人地看着大家,而众人的目光也全投向他。
“各位先生女士,关于这三个问题,我已经找到确切的答案了”
修辞是一门艺术。罗杰清楚知道,这不仅是查尔斯爵士的习惯,而且是他在法庭辩论上惯用的伎俩,罗杰意识到,要查尔斯爵士在“陪审团”面前不说“各位先生女士”,那还真难啊:不过,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查尔斯爵士有一个很棒的故事要说,那是一个他显然深信不疑的故事,在经过多年的律师生涯隆,他会自始互终以这种方式来述说故事,是再自然不过了。这点倒不会教罗杰生厌。
真正教罗杰恼怒的是,针对这条线索,他也以不同方法做了详尽分析,并且相信自己是对的:然而,当查尔斯爵士开始卖弄他的才智时,他还觉得有趣,但现在他几乎被查尔斯爵士的花言巧语所动摇·转而对自己的论调怀疑起来。
难道只是因为查尔斯爵士的动人说辞,就让他对自己的信心动摇吗?在查尔斯爵士精心编织的华美说辞背后,似乎有重要的事实敝为基础。虽然他是个华而不实的老家伙,但绝不是个笨蛋。罗杰开始显得相当不自在。因为他必须承认,他自己的结论也有暧昧不明之处。
查尔斯爵士继续阐述他的论点,而罗杰的不安逐渐转成了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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