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会谈到吧,”丹蒙小姐冷淡地说,“但主要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她是他的情妇。”口气低调的丹蒙小姐,犹如抛下炸弹般语惊四座,仿佛她说的是班迪克斯夫人穿着绿色丝绸内衣去赴约似地。
“你能……你能证明这个说词吗?”第一个回过神的查尔斯爵士问道。
丹蒙小姐只是扬起她纤细的眉毛:“当然可以。我不会说出我无法证实的事。班迪克斯夫人一个星期至少和尤斯特爵士共享午餐两次,有时候也会一起吃晚餐,地点通常是在大众饭店,而且是在同一个房间里。他们行事非常小心,多半是分开抵达约会地点,不只是进到饭店,连进房间也是个别单独进入。在房间之外,他们从未被人看见走在一起。但服侍他们的服务生(总是同一个人)签了一份声明给我,说他从报上刊出的受害者照片上认出了班迪克斯夫人,而这位夫人,就是经常和尤斯特·班尼斐勒男爵一起到饭店来的女人。”
“他签了一份声明书给你?”布雷迪先生感慨地说,“丹蒙小姐,你一定也发现侦探真是一项昂贵的嗜好啊。”
“有些人是可以负担得起昂贵的嗜好,布雷迪先生。”
“但是,只因为她和他一起午餐……”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再一次用宽容的口吻说道,“我是说,这不表示她就是他的情妇,对吧?当然了,不是说我认为她不可能啦。”一想起正式的社交礼仪,她急促地补充说道。
“他们共进午餐的房间其实是间寝室,”丹蒙小姐用一种沙哑的口吻回答,“那个服务生告诉我,每次他们离去之后,他都发现床单被动过,整张床显示出刚被使用过的迹象。我想,那应该足以做为通奸的确切证据吧,查尔斯爵士?”
“喔,没错,没错。”相当受窘的查尔斯爵士低沉地说道。
凡是在非公务时间,由一个女人口中说出“通奸”、“性欲反常”,甚至是“情妇”这类字眼时,查尔斯爵士总觉得很糗。他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老古板。
“想当然耳,”丹蒙小姐无动于衷地继续说道,“尤斯特爵士根本不怕国王诉讼代理人。”
当大家试着要适应眼前急转直下的情况时,丹蒙小姐又喝了一口水。
丹蒙小姐从她的心灵绽放出强光,继续为他们照亮未来之路。
“这两人在一起还真是不登对呀。他们的价值观南辕北辙,但也是这样的矛盾,才把他们相互吸引在一块,虽然说他们的心灵可能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交集。我要你们尽可能地仔细检视这种心理状态,因为凶手就是这样被我揪出的。
“班迪克斯夫人如何变成了尤斯特爵士的情妇,一开始的诱因为何我并不清楚,但我不会搬出陈腔滥调来说我无法想像,因为我可以想像出各种可能情况。好奇心会诱使一个善良但愚笨的女人,掉入一个坏男人的邪恶怀抱。如果就像大部分良善的女人一样,她心底那个自许为改造者的部分被触动的话,那她为了拯救他,便会立刻陷入徒劳无功的渴望。在这种情况下,十之七八的人所采取的第一步,就是让自己降格到跟他一样的水准。
“这并非说她一开始就决定要纡尊绛贵;一个好女人会为自己的圣洁受到玷污而感到迷惑,甚至无可避免地痛苦很久。她也许可以和他同睡一张人神唾弃的床,因为她知道唯有透过她的身体,才有可能改变他,直到经由身体和他的灵魂建立了共识,就可以将他引导至较好的方向,起码先改掉白天上床的习惯:不过,想要拥有他的念头,并非未曾出现在她纯洁的心灵里。这种现象虽然常见,但我还是要说:善良女人的自我欺骗能力,通常最叫人瞠目结舌。
“我的确认为班迪克斯夫人是个好女人,不过那是在她遇见尤斯特爵士以前。她的麻烦在于她把自己美化得太好,套用薛灵汉先生的说法,她老是将荣誉、正经等字眼挂在嘴边,这刚好可以说明了她被自己的美德所迷惑。不过,当然了,尤斯特爵士也是一样,他大概从未享受过一个真正好女人的温柔吧。诱惑她(想必是相当困难的)一定很教他觉得过瘾。他一定得听她说上好几小时的荣誉、洗心革面、高尚灵性等训话,而在耐心的等待后,他就可以展开绝妙的反攻。这早就在他的计划之中。头两三次在大众饭店的相见,一定让他乐不可支。
“但后来就逐渐变得无趣了。班迪克斯夫人可能也发现了,她所引以为傲的美德,并不如她想像的那样坚定不栘。她的自责开始让他感到厌烦,而且是烦到极点。他之所以继续和她在饭店碰面,一来因为她是个女人,对他而言,女人就是女人,二来因为她让他别无选择。我可以想像到什么样的事情势必会发生。班迪克斯夫人开始对自己的败德不安起来,她完全忘记当初要改变他人的初衷。
“他们继续使用那张床,原因是那儿正巧有一张床,不用就太可惜了,但她让两人都倒足了胃口。她喊着说必须面对自己的良心,而唯一方法是马上和尤斯特爵士私奔,或者更可行的法子是告诉她丈夫实情,以便办理离婚(因为理所当然,他是永远不会原谅她,永远不会的),然后两人的离婚各自办好后,就尽快结成连理。虽然现在她已经对他非常反感了,但是无论如何,除了两人彼此厮守余生之外,也已经别无选择了。我对这种心态是再清楚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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