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正的英国古陶器,很可爱吧,对不对?这里有不少好东西,可是我并不愿意出售。我一直梦想住到乡下,开个小店,卫栖梧真是个好地方,有那种吸引人的气氛——希望你了解我的意思。”
“艺术家的脾气。”布丽姬喃喃地道。
爱尔斯华西用白皙修长的手对她挥挥,说:
“别用那种可怕的字眼,康威小姐,我是个商人,真的,只是个商人。”
“可是你真的是艺术家,不是吗?”路克说,“我是说你会画水彩画,不是吗?韦恩弗利小姐说你曾经替一个女孩画过像——是叫爱美·季伯斯吧?”
“噢,爱美啊。”爱尔斯华西先生说。他退后一步,不小心碰到一个啤酒杯,他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扶正,说,“是吗?嗯,对了,我想我的确画过。”他似乎有点站不稳脚步。
“她很漂亮。”布丽姬说。
爱尔斯华先生又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色。
“哦,你觉得她漂亮?”他问,“我一直认为她很平凡……要是你对陶器有兴趣,”他对路克说,“我还有一对陶制小鸟。”
路克表示对鸟没兴趣,又问了陶碟的价钱。
爱尔斯华西先生说出一个数目。
“谢谢你,”路克说,“不过我实在不想剥夺你所喜欢的东西。”
“你知道,每次东西没卖出去,我就觉得好安慰。”爱尔斯华西说,“好傻,不是吗?听我说,我愿意减低一基尼,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东西,这样一来就不一样了。无论如何,这到底是卖东西的地方。”
“不用了,谢谢你。”路克说。
爱尔斯华西先生送他们到门口。
走远一些之后,路克说:“爱尔斯华西先生真是个怪人。”
“我知道他会一点法术,不是妖术,不过反正差不多。”布丽姬说,“再加上这地方的名声,就更像真有那么回事了。”
路克有点笨拙地说:“我的天,我想他正是我最需要的人,我应该在那方面跟他多谈谈。”
“是吗?”布丽姬说,“他对那些事很内行。”
路克面带不安地说:
“我改天再去拜访他。”
布丽姬没有回答。他们现在已经走到村外了,她转进一条羊肠小道,一会儿,他们就到了河边。
他在河边遇到一个矮小、留着硬须、金鱼眼的男人。他身边有三只牛头犬,他正大声粗鲁地叫唤着那三只狗:“尼洛,过来,先生!……奈丽,丢掉!丢掉!我叫你丢掉!……奥古斯都——奥古斯都,我叫你——”
看到布丽姬,他脱帽行礼,然后用像要把人吃掉似的好奇眼光看路克,最后又继续向那些狗吼叫着离开了。
“是贺顿少校和他的牛头犬?”路克问。
“对极了。”
“今天早上我们可以说见过卫栖梧所有的重要人物了吧?”
“不错。”
“我好像冒失了点,”路克说,“我想任何陌生人到了英国乡下,都一定会被人拒之于千里之外。”他想起吉米·陆瑞漠的话。
“贺顿少校从来不掩饰他的好奇心,”布丽姬说,“有时候他实在盯得人受不了。”
“那种人一看就知道当过某个地方的少校。”路克有点不乐意地说。
布丽姬突然说:“要不要在河边坐一下?时间还早得很。”
他们坐在一棵倾倒的树干上。布丽姬又说:
“不错,贺顿少校的军人味道很重,你一定不相信,一年以前,他还是世界上最怕太太的人!”
“什么?你说他?”
“是啊,他娶了一个世界上最不理想的太太,她很有钱,在别人面前也从来不隐瞒这一点。”
“可怜的家伙——我是说贺顿少校。”
“他对她表现得很好——永远是个军人和绅士。其实我心里倒怀疑他有没有跟她吵过架。”
“我想她一定不受欢迎。”
“大家都不喜欢她。她责骂高登,但是却支持我,不过一般说来,她到任何地方都不讨人喜欢。”
“我想一定是慈悲为怀的上天除掉她了?”
“对,差不多有一年了。急性胃炎,把她丈夫、汤玛斯医生和两名护士折磨透了,不过最后总算死了。牛头犬马上高兴得不得了。”
“畜牲也通人性。”
两人沉默着,布丽姬心不在焉地拨着长草,路克也视而不见地朝着河对岸皱眉,此行似梦似真的目的又困扰着他。到底有多少是事实?多少是想象呢?把每一个生人都当成可能的杀人犯,是不是冒失了点?这种观点实在不太高明。
路克想:“去他的!我当了太久警察了!”
布丽姬冰冷清晰的声音吓了他一跳,把他拉回现实中。
她说:“菲仕威廉先生,你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六 帽漆
路克本来正要点燃一支烟,她这突然而来的一句话,倒使他愣住了。他呆了一、两秒钟,火柴烧到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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