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要帮他挑选一支钢笔。
“我们走吧?”他有所保留地说道。
两人分手时都显得有些紧张。她不知道这是因为他的原因呢还是得归咎于自己。
或者说根本就是她的猜想。不过她觉得他们不像几分钟前相处得那样无拘无束轻松
随意。
他没有为她陪他挑到一支钢笔而向她表示感谢,不过,至少对她来说,还是为
此而对他感激不尽。在先前两人交谈时,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她,这时却突然专注地
向远处望去。他的眼睛不是往上看,直看着一幢大楼的顶部,就是往下看,直眺大
街的前方,他四处都看可就是再也不看她,甚至在他说“你的车来了”,把她送上
车,站在那儿为她付了车费的整个过程中都是这样。“再见。平安回家。晚上见。”
他抬了抬帽子,接着,还不等把手放下,就转过身回去办他的事儿了,他那副模样
就好像全然忘记了她的存在。可不知怎么的,她却知道这样的转变才是真实的。他
比以往更注意她,至少他表现得就是这样。他们两人间有了距离,就这么回事儿。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膝部,这时,公共汽车载着她顺着行人拥挤的人行道一路
向前开去。真滑稽,情况竟会改变得这么快;在她眼中,洒满阳光的人行道和熙熙
攘攘的逛商店看上去已是索然无味。
假如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试探,一个陷阱——但不会,不可能是这样。她至少对
这一点还能拿得准,尽管如此也并不能令人满意。他不可能事先知道他正好会在那
儿碰到她,他们只是一起这么走走,直到走到那个卖钢笔的商场。就在今天早上他
离开家里的时候,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会去城里呢;那是以后才决定的。因此他也
不可能事先等在那儿,同她搭话。随便怎么说,这都是自然发生的事,纯属偶然。
但是,或许就在他们一起漫步时,他正好一抬头,看见了那块商店的招牌,于
是他脑子临机一动,产生了试探她的想法,这才即兴想出了这么个办法。当一个人
在试一支新钢笔时,他总是随手写出自己的真名实姓,这几乎是人们一致公认的一
种下意识的行为。那时他一定是想到了这一点,就像她现在意识到的一样。
然而,就是这种临时想到的当场试探,或多或少一定已经在他心中萌生出一种
模模糊糊的对她的怀疑,要不,单这种事本身是不会使他有什么想法的。
当她拉着头上的那根拉索,准备下车时,她狠狠地责骂着自己:真是个小笨蛋!
为什么你在跟他一起进商店前,竟然就没想到这一点呢?现在想到它还有什么用呢?
一两天以后的一个晚上,他脱下的外衣搭在一把椅子上,可此刻房间里却不见
他的人影。她搜了他的外衣口袋,发现钢笔就插在口袋里,便把它抽了出来。她想
好的借口是她正好想找一支笔写点东西。这是支金笔,上面刻了他的姓名的大写首
字母;或许这是父亲或母亲送给他的,作为给他的生日或是圣诞节的一件有价值的、
可长久使用的礼物。而且,这支笔书写相当流利,写出的字迹清晰、鲜明,他不可
能想把它给换了。他也不是那种同时要在身上插两支钢笔的男人。
绝对没错,那天是对她的一场试探。而她已经实实在在地作出了一个反应,是
他所希望得到的最实在的反应。
第二十二章
早些时候,她就听到门铃响,接着又听到楼下门厅里传来隐隐约约的互致问候
声,她知道一定是有客人来了,而且客人必定还在那儿。她并没再去多想这事儿。
这时,休正坐在他的便携式小澡盆里。在帮小宝宝洗澡时,一个人是不可能分心的。
她擦干他的身子,抹上爽身粉,给他穿上衣服,再把他放在床上准备睡觉,然后她
假装陪他一起多躺一会儿,准备瞅准机会,悄悄从他攥紧的小拳头里取出他洗澡时
玩耍的赛璐珞小鸭,到这时,差不多一小时的时间就过去了。她很肯定地感觉到,
那个来客,不管他是哪一位,这时也一定早就告辞了。有一点她可以吃准,那一定
是个男客;任何一个六十至六十五岁的女客都会很乐意让对孙子宠爱有加的哈泽德
母亲带上楼,看看她的孙子洗澡时的那般欢乐情景。事实上,这是几星期来她本人
第一次没在这个时候亲自到场,哪怕是拿着毛巾,像小孩一样叽哩咕噜地同在澡盆
里的小人儿说一通谁也听不懂的话。她时常还会插手进来,同在这方面无可挑剔的
母亲一起帮小孩洗澡。只有发生了特别重要的事才会使她走开。
等她最后出了房间,往楼下走去时,她才觉得楼下的人显得异乎寻常的安静。
只听到有一个单调、沉闷的低声在说着,就好像有谁正在读着什么,除此之外,听
不到其他人的任何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才发觉大家都待在书房里;这个房间通常在晚上是从没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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