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了一个死人_[美]康奈尔·乌尔里奇【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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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摸索着进了房间里的一片黑暗中,用手顺门边的墙摸去,接着一盏灯亮了。

  灯光很暗。灯泡很小发不出多少光。

  她关上了门,然后捡起了那封信。信封的正面一直是朝下的,她把它翻了过来。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她的心也有点发颤。

  信封上用铅笔匆匆地漫不经心地写着:

  “海伦·乔治森。”

  没写小姐,没写太太,什么称呼也没有。

  她显得有了一点生气。眼里少了一些茫然无助的神色。脸色开始有所松弛,不

  再那么痛苦了。她紧紧捏住信封,把手掌里的这封信都有点捏皱了。此时,她的行

  动显得轻捷了些。她捏着这封信走到房间中央,来到床边,那儿的灯光更亮些。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又一次看着这封信,似乎有点让它给吓着了。她的脸

  上闪现出一种急切的光彩;不是兴高采烈,而是一种绝望之中的急切。

  她的手突然向上一拉,急急忙忙地撕开了信封的折边,就好像她用无形的针和

  线在信封上缝了很长很长的针脚一样。

  她把手伸进信封,抽出了信纸,看看给她写了些什么。因为信封总是捎了话来,

  要告诉人一些东西;这就是信封的作用。

  她的手又抽了出来,手中空空的,她很沮丧。她把信倒过来,摇摇它,想把信

  里该有的东西,先前想必被她的手指紧紧夹住了的东西倒出来。

  没有纸条,没有信纸。

  有两样东西掉了出来,掉在了床上。只有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张五元的纸币。只不过是一张来历不明的没感情的五元纸币,上面印

  有林肯的头像。上边用很小的大写字母印着这些纸币都有的简洁的文字:“此票据

  为支付私人和公家一切债务的法定货币。”支付一切债务,公家和私人的。这位镌

  版工人怎么可能想象得到,有朝一日,在某处,这种纸币会让某个人伤心欲绝?

  第二样东西是一长条火车票,跟所有的火车票一样,可以从起点坐到终点。上

  面的每张联票在旅行途中都可独立使用。第一张联票上印有“纽约”;即她现在所

  在的地方。最后一张联票则印着“旧金山”;那是她来的地方,去年春天,恍若一

  百年以前的事。

  没有回程票,这是张单程票,那就是要她去呆下来的地方。

  这一来,尽管这个信封里没有片言只字,但它实际上已把一切都告诉了她。支

  付一切债务,私人的和公家的,五元法定货币。去旧金山——不再返回。

  信封一下便掉落到了地板上。

  看起来她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明白过来。就好像她以前从没见过一张五元纸币

  似的。就好像她以前从没见过这样一长条折叠式的火车票似的。她死死地盯住它们。

  后来她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一开始没出一点声音。她的脸开始出现了间歇性的

  抽搐,上至两眼,下到嘴角,从她的表情看,她似乎正在挣扎着,想爆发出某种强

  烈的感情。有那么一会儿,看上去一旦爆发,那就将是号啕大哭。不过并没有出现

  这种情况。

  爆发的是一阵大笑。

  她的两眼缩成了两根细线,嘴唇向后撇去,嘴里传出了一阵粗哑断续的声音。

  好像是苦涩的笑声。好像笑声在雨中淋得太久,全都发霉变质了。

  她不停地笑着,一边把压扁了的旅行包拿出来,放在床上,打开包盖。等她把

  东西装进旅行包,关上包盖后,她还在笑着。

  她看来一直没从这阵笑声中缓过来。她的笑声一直没停止。就好像在听某个很

  长很长的笑话,笑话不停地讲着,笑声也一直没有停下。

  不过,笑声本该是欢快的、活泼的、充满生气的。

  她的笑声却不是如此。

  第四章

  火车已经喀嚓喀嚓稳稳当当地开出十五分钟了,她却还没找到一个座位。所有

  的座位上都坐满了出去度假的人们,过道上也站满了人,就连连接两节车厢的过道

  也都是人;她以前可从没见过这么挤的火车。在这种人头济济的场合,她实在是太

  赶不上趟了,再加上她带着的这个累赘的旅行包,更使她行动缓慢,举止笨拙,因

  而等她上车就太晚了。她的车票只能让她登上火车,而并不保证她在车上有一个座

  位。

  她有气无力、萎靡不振、精疲力竭地顺一节节车厢挣扎着朝火车后走去,在拥

  挤的人群中,她身不由己、七冲八跌地歪到一边又倒向另一边,沉重的旅行包也越

  来越拖着她的后腿。

  所有的车厢都站满了人,这是最后的一节车厢,再过去就没有车厢了。她已经

  穿越了整列火车,哪儿也看不到一个空位子。这是一趟直达火车。整个旅途中都不

  会停靠一个站头,这种时候要求谁表现得谦让有礼,那实在是要求过高了。这可不

  是电车或是公共汽车,行驶时间只有一会儿。一旦你显出侠义心肠,站起来,你就

  得站上几百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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