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角_[美]约翰·狄克森·卡尔【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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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他会来,”她说,“他在镇上——买点东西。待会儿会直接过来。”

  屋后的花园里,茶几已放妥了,摆在一株大莱姆树的树荫下,几尺外有一条潺潺小溪。走去的路上,蓝坡及丫头落在其他三人后面。

  “小婴儿艾得维,”蓝坡调侃地说,“得了腮腺炎——”

  “还天花呢。嗯,你讨厌!我以为你要揭我的底。圈子这么小——唉,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见过?”

  “有个莫名其妙的律师看见我们在月台上谈话。不过我还以为你才要掀我的底呢。”

  这巧合使他们转头,会心地彼此互望。他再一次看到她眼睛亮了起来。他很兴奋又觉手足无措,颇像菲尔博士的口气说了声“哈!”同时察觉草地上斑驳的影子在晃动。两人笑开了。她接下去低声说:“我无法形容——昨晚诸事不顺,我心情低落透顶了。伦敦又这么大。我好想找个人说说话喔,结果被你撞上,看来又蛮友善,我才会开口的。”

  蓝坡兴奋地想给谁来几拳发泄一下。在脑海里,他以胜利姿态出手了。他感觉自己底气十足。他有些缺乏机智地说(但一昧地只知奚落的读者,你得承认他说得倒是非常自然):“我很高兴你开口了。”

  “我也是。”

  “也高兴?”

  “也高兴。”

  “哈!”蓝坡得意洋洋地大大舒了一口气。

  前头扬起菲尔太太扁扁的嗓音:“——杜鹃花、漏斗花、矮牵牛、天竺葵、蜀葵、忍冬,还有蔷薇!”她尖声嚷着,好像要喊住火车似的。

  “我近视这么严重,看不清这些花,不过我知道它们都在这儿。”她露出一个灿烂但有些暧昧的笑容,揽住随后才到的这二位,催促他们入座,“喔,基甸,宝贝,你不会是要喝那捞什子的啤酒吧?”

  菲尔博士早已屈身探向小溪流。他吃力地喘着气,取出几个滴着水珠的瓶子,然后拄着一根拐杖把自己撑直了。

  “听着,蓝坡先生,”牧师用一种轻松而包容的态度说,“我常想,”他继续下去,好像正在提出一项可怕的控诉,却藉着狡猾的笑容试图减轻其严重性一般,“我常想,我们可敬的博士压根儿不可能是英国人。他下午茶时间喝啤酒的野蛮习性,天哪,不——呃,可不是英国作风耶。”

  菲尔博士抬起一张通红的脸:“牧师,”他说,“喝茶才不是英国作风呢,我跟您说。您该读一下我的书末尾的附录,第九章第八十六条注解,谈到茶啊、可可啊、和那个叫做冰淇淋苏打的难喝无比的饮料。你会读到,茶是一六六六年从荷兰引进英国的。从荷兰,是英格兰的死对头喔。而在荷兰,他们可是十分轻蔑地称它做稻草水。连法国佬都不敢恭维茶的味道。派顿评它为:本世纪很逊的一项流行,还有邓肯博士在他的着作《论烈酒》——”

  “而且还当着主任牧师的面!”菲尔太太发着牢骚。

  “咦?”博士应着,一边打断自己的话,以为她怪他出言不逊,“宝贝,你说什么?”

  “我在说啤酒啦,你还大喝特喝地。”菲尔太太说。

  “唉,管他去的!”博士狠狠地说,“抱歉,抱歉,失言了。”他转向蓝坡,“小伙子,你要不要陪我喝一点啊?”

  “哦,好,”他十分领情,“谢谢,我来一点。”

  “从那冰凉的泉水里捞出来的,你们两个包准要得肺炎的,”菲尔太太嗔怒地说。她对肺炎这档子事好像有根深蒂固的偏执,“真不知道会变成怎样哩——桑德士先生,再来点茶。蛋糕在你手边——人人都是说着说着就染上肺炎。再说那个可怜的小伙子今晚还要在那风凉的典狱长室熬上一夜。说不定他会得肺——”

  四下顿时安静下来。然后桑德士指着天竺葵的花圃,开始故作轻松地谈谈花草,似乎企图藉着转移大家视线来分散他们的念头。菲尔博士加入讨论,同时皱着眉头不悦地看了看他太太。她浑然不觉自己触犯了那个禁忌话题。然而压抑感已袭上莱姆树下众会的这伙人,怎也挥之不去。

  一道粉红色柔和的夕阳余晖悄悄步上花园,不过天光还要持续几个钟头才暗。树枝滤过银色的光点,西边一派明亮和煦的景况。所有人,甚至菲尔太太,都盯着茶具一语不发。有张藤椅发出吱嘎一声。远处听得见几座钟在叮当争鸣。

  蓝坡想像着一群牛,看来有点孤零零的,走在一片辽阔草原上,在神秘的暮色下被赶回家。幻景里的空气中回荡着一种极低沉的市井喧闹气氛。

  桃若丝·史塔伯斯掹地转身:“我真傻!”她说,“差点儿忘了。我得趁烟草铺打烊以前到村子上买香烟。”她假装没事的样子,朝大家笑着。可谁也唬不过,那笑脸是张面具,她故意漫不经心地看看表,“菲尔太太,今天很好玩。你一定要快一点来宅邸坐坐喔。”又好像临时起意向蓝坡说,“你要不要陪我一块儿走走?我们镇上你还没去过吧?我们有一座很不赖的哥德式教堂,桑德士先生也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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