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明长叹一声:“我是很困,可我真的睡不着,只要一闭眼,我仿佛就看到我妈从楼上跳下来,我就———”
人饿了却不能吃饭,渴极了却不能喝水,困极了才不能睡觉,这种滋味的确不好受。人不吃饭只能活20天,不喝水只能活七天,可不睡觉连五天都活不了,刚才邵易宇制住疯了的向妈妈只需要一点小聪明,可要帮助这个身心俱疲的向明却需要大智慧,当下说了一个故事:
“有一个笑话,一个小店老板去接心理医生,说他睡在床上时候老觉得床底下有人;睡到床底下的时候总觉得床上有人,如此反复折腾,天天夜不成眠。心理医生说你给我一百美金我就医好你。”
向明听过这个故事,难得笑了一下:“后来他一个小伙计只要了他一美元就帮他把病治了———他把床的四个脚全锯了。既然没有了床脚也就无所谓床底,就更不会有那个虚无的人。这种推理比什么心理暗示治疗都要直接,所以店老板的病立刻就好了。”
邵易宇点了点头:“你想像你母亲已经现在已经从楼上跳下去摔死了,现在你守着的只是她的尸体,然后———”向明打断邵易宇,惊讶得跳了下来:“那怎么可以?”邵易宇道:“为什么不可以啊?反正是想像,你难道还怕忌讳么?”向明是个妙心之人,悟性特强,听懂了邵易宇的意思:“大师是让我置之于死地而后生,让我想像我妈已经———已经死了,我心中反而没有了牵挂,所以就能睡着?”
邵易宇点了点头,向明看了自己母亲一眼,闭上了眼睛。邵易宇看他肯按自己的思路去做,心中大慰。谁知向明却很快睁开了眼睛,痛苦道:“我做不到。”邵易宇叹了口气:“你太执着了。———算了,我们聊聊天吧,解解闷吧。”
向明点点头:“聊什么呢?———哦。对了,我还没谢谢邵大师帮我们医院解了围。”邵易宇笑道:“我们之间还客气这些干嘛?”向明点点头:“对,大恩不言谢。今天邵大师又救了我母亲,我却在您躺在监护室最需要我的时候———”
邵易宇笑道:“你再这么死板,我就不跟你聊天了。你要是真的谢我,真的相信我———那你就告诉我:你母亲是为什么疯的?”清虚大师让自己来帮向明,一定有他的道理。
向明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内心斗争了一下,又看了看邵易宇,终于第一次开口向别人谈及了自己的母亲:
“我母亲没有家族性精神病遗传病史,她之所以疯了———全是因为我父亲。”说到这,向明一脸悲伤。雅姬心慧如兰,起身道:“我出去给你们买点吃的。”说完起身离开。
“我外公外婆从祖辈继承了不少家业,还学到了一身的医术和医家养身功,身体都十分健壮。我母亲是他们唯一的后人,所以从小就被当成掌上明珠,精心呵护。可这一切全被我父亲改变了。当年父亲的家乡闹饥荒,集体逃难,我父亲也是逃难大军中的一员。外公外婆看他可怜,就收他当了伙计。他为人精明能干,无论是算帐动脑子的事还是力气活,在众伙计中都是佼佼者。”
“所以你外公外婆就让他当了上门女婿?”邵易宇有点理所当然地推测。
向明摇了摇了头,半天涨红了脸,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不,他是无齿地污辱了我母亲,我母亲才怀上了我。”
邵易宇立刻闭嘴。
“我母亲未婚先孕,又羞又怕,有苦不能说。最后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被外公外婆知道了。他们一开始以为是母亲不检点,一天到晚逼她说肚子里的小孩,也就是我———是谁的种。逼到最后,硬是将我母亲给逼疯了。外公外婆又悔又怒,把所有的怒火全出在了我母亲周围的人身上,扬言就算清家荡产也要查出谁是这个罪人。我父亲见纸里包不住火,只得磕头认罪,并说了一堆好听话,说什么他是真心爱我母亲才会情不自禁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邵易宇不可思议道:“难道他所犯下的罪行就凭这么几句话就能蒙骗过去?”向明低下了头:“我外公外婆在当地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假如想报官其实早就报了,我父亲就是看清了这一点,知道他们会低调处理,所以才敢赌上一把。———结果,他赌赢了。不但娶了我母亲,还接手了外公外婆名下的所有产业。”
“不是吧。”邵易宇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这种做法不亚于与虎谋皮———但转念一想,中国人“爱面子”的劣根性一天不除,这种怪事就一天不会少。
向明道:“我父亲在外公外婆在世的时候恶迹不彰,可外公外婆一死,他就置我们母子于不顾,整日花天酒地,吃喝嫖赌,败光了外公家的所有产业,最后欠下一屁股赌债后逃无所踪,客死他乡。”
向明抬起头:“我不愿意向别人多提及我的家庭,并不是因为我有个疯母亲,而是恨自己有个无耻的父亲。我体内的血液一半是父亲施淫时的兽欲,一半是母亲被凌辱时的恐惧。所以你们看到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当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都会体内的自我感到恐惧,我很害怕结婚,害怕我体内属于父亲的遗传因子会通过我再传给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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