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现在还没到下结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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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自己是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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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电梯正在下行,博斯斜靠在不锈钢的壁板上。他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心情已经跟搭电梯上来的时候有了非常大的不同。上来的时候,他心里满载着沉甸甸的仇恨,而那时他根本就对自己的仇恨对象一无所知。如今他只觉得他是个可怜人,一个半死的人。那个人躺在那里,虚弱的双手交叠在毯子上,等待着——也可能是期待着——死亡来结束自己的个人悲剧。
博斯相信康克林。他的叙述和痛苦实在是太真切,博斯没法把它当成一种表演。康克林绝不是在装模作样,而是在拷问自己的灵魂。他说自己是懦夫,是木偶,博斯再想不出一个男人还能在自己的墓碑上写下什么更苛刻的评价了。
既然康克林没说假话,博斯意识到自己已经面对面地见过了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戈登·米特尔。他就是事件的主谋、肮脏交易的安排者和凶手,也就是那个操纵木偶的人。如今他们又要见面了,只不过这一次,博斯打算按自己的规矩来办。
他又按了一下电梯上的“L”①钮,似乎这样就可以让电梯下降得更快。明知道这样做没用,但他还是再按了一下。
电梯门终于打开了,空荡荡的大堂里一片死寂。保安还在台子后面玩他的纵横字谜,周围也只有老人生活里特有的那种寂静,连远处传来的电视声音都没有。他问保安离开时是否需要签字,保安只是冲他摆了摆手。
“听着,刚才我表现得真不是个东西。”博斯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没关系,伙计,”保安回答道,“它总能让我们失去控制。”
博斯不明白他说的这个“它”指的是什么,但也没有再问。他严肃地点了点头,就跟他大部分人生经验都来自保安人员似的。接着,他推开玻璃门,下台阶走进了停车场。外面挺冷的,他便把衣领竖了起来。天空晴朗无云,月亮像一把尖尖的镰刀。走到离自己的野马车不远的地方,他看见旁边那辆车的后备箱开着,一个男人正弯着腰用千斤顶去支汽车的后保险杠。博斯加快了步伐,暗自希望那个人不要来求自己帮忙。天气太冷了,而他也已经对跟陌生人说话感到厌倦了。
他从弯着腰的那个人身边经过,摸索了半天才把正确的钥匙插进了野马车的门锁。这是因为车是租来的,他还没用惯车钥匙。刚把钥匙插上,他就听见身后穿来了脚步声,一个声音说道:“等一等,伙计。”
博斯转过身,一边赶紧在心里搜索不帮这个人的借口。但他看到的只是那个人胳膊挥下来的模糊影像,跟着就是一片殷红的血光。
接下来,他眼前只剩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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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下了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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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检查室的门开着,欧汶副警长站在门口,博斯则坐在诊断床边,拿冰袋敷着自己的脑袋。那冰袋是医生缝好伤口之后给他的。他把手里的冰袋换了个地方,这才注意到了门口的欧汶。
“你觉得怎么样?”
“要我看,我死不了,至少他们是这么跟我说的。”
“是吗,那你可比米特尔强多了。他表演了一次高台跳水。”
“是啊,另一个又怎么样呢?”
“还没有他的消息。不过,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你跟制服警察①说米特尔叫他乔纳森,这说明他很可能就是乔纳森·沃恩。这人已经帮米特尔干了很久了。他们正在查这件事,在各处的医院里找他。按你的说法,他被你打得够呛,所以我们觉得他没准儿会在医院里。”
“我记住了,这人叫沃恩。”
“我们正在查他的背景,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发现。他没有案底。”
“他跟米特尔跟了多久了?”
“这我们还不能确定。我们跟米特尔的律师事务所里的人谈过了,他们并不怎么合作。不过,他们说沃恩一直都在米特尔身边。此外,那儿的大部分人都说他是米特尔的贴身男仆。”
博斯点了点头,暗自记下了这件事情。
“屋子里还有个司机。我们把他带回了警局,可他什么也不愿意说。那是个踩滑板的小阿飞。当然了,就算他愿意说也说不了。”
“什么意思?”
“他的下巴折了,上面绑着钢丝。怎么折的他也不愿意说。”
博斯没有说话,只是又点了点头。他看着欧汶,觉得他的话里似乎并没有弦外之音。
“医生说你有严重的脑震荡,不过颅骨并没有裂开。这只是小伤而已。”
“医生没准儿是在骗我,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是架漏气的固特异软式飞艇①。”
“缝了多少针?”
“医生说是十八针。”
“医生说你可能会头痛,脑袋上的包和眼睛里的血斑也要过几天才能消。你的样子会比实际情况要糟。”
“还好,他总算还把情况跟某个人说了。他什么也没跟我说,跟我说话的都是护士。”
“他马上就来。可能他是想等你从那种状态中恢复过来再跟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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