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势良造访了最后一家旅馆宇津美庄。这是建在山崖上的新旅馆,在汤王寺属三流。它远离旅馆街,孤零零地坐落在松林之中。这里曾住过两各自称从东京来的男子。势良一听,略略瞪大了眼睛,但又觉得似乎和自己的目标不相符。工作服、黑裤子,都和这两个客人没关系,他们一位是东京北都大学工程系的教授,一位是他的助手。不过,教授是52岁,年龄很相似,体态肥胖这一点也符合。然而,他是大学教授,这和有些像工人模样的当事人相去甚远。
“哪天离去的?”
“啊,上月28日来的,8日早晨去的。”
身材矮小、头顶光秃的老板回答道。8日,不正是结城失踪的第二天吗?
“做什么来的?”
“多半是关心不知火海的怪病吧。说是要做做检测,调查一下议论纷纷的东洋化工厂废水造成海水污染的问题。叫什么‘水质分析’。每天都坐船出海,他们说,这次是预检,来年春天要大规模地进行分析试验……”
“是探查怪病原因的海水分析吗?”
势良心头的疑云在渐渐消散。
“是的。先生是工程学博士浦野幸彦,助手叫棉织季夫。”
“你说教授是个胖子吗?”
“对,身体矮胖。他们说,想秘密地分析,无论如何不能让工厂方面和报社知道。还说,在完全独立的立场上进行这种分析很困难,需要费用,但这是不得已,要是对我出怪病的根本原因有所帮助,也就万幸了。让我守口如瓶,不要向外人说出他们二人住宿的事。”
“给我看一下住客登记簿!”
老板拿出薄薄的长方形店簿。势良凝视着纸上用铅笔写得龙飞凤舞的草体字:工程学博士浦野幸彦、助手锦织季失。地址只写了一个人的,大概是博士的住所:东京都世田谷区松原町四五号。
“这字是哪个写的?”
“喂!”
老板呼唤女佣人。一个像是与此事有关、三十多岁、胖墩墩的女人走出来,答道:“是年轻客人写的。”
“7日晚上博士哪儿也没去吗?”
女佣人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好像两位都在房间里,拿出笔记本啦、稿纸啦,写东西来着。”
“笔记本?”
“是的。”
“那天傍晚,有没有谁从别处来访问博士?”
“啊,没有。”
女佣人摸不清头脑地看看势良。
“去查看海水的时候,他没穿工作服吗?”
“没有,先生穿的是深灰色西服,年轻的那位是茶色的对襟毛衣。”
“走时没说上哪儿去吗?”
“说是回东京。”
“请你回想一下那个教授的声音。”势良发觉自己忘掉了最重要的问题,赶紧问道。
“嗯,还满清楚的,是东京口音……”
势良富太郎走上相当陡的碎石路。阳光充足的南九州天气还很热,一路上他不停地抹去汗水。路两旁有石墙,全都脏成了褐色。事件的神秘使势良歪扭着汗津津的脸。远处,蔚蓝的海面上波光鳞鳞。他停下来,呆呆地眺望了一会儿。
工程学博士与结城的失踪有关系吗?不能断言全然无关吧。哪一方都牵着怪病研究这条线……
当天傍晚,势良又推开木田医院的大门。
“疑团解开了吗?”他一走进诊疗室,木田就抢先开了口。“讲给我听听。”
势良讲了在汤王寺温泉调查的全部情况,然后说:
“你不觉得奇怪吗?谁都没有乘7日晚上的公共汽车离开温泉,也没有人看见过那个穿工作服的50多岁的男人。”
“问过站前的出租汽车吗?”
“刚才来这儿的路上顺便到站前都打听了。”
“如果那个男人确实曾进过奈良屋,就应该有线索啊。不然的话,简直成了幽灵了。”
木田同情地盯着势良富太郎疲惫不堪的黑脸膛儿。
“要么,干脆报告署长吧。”
“署长?”
“啊,是呀。”
木田应了一声,便沉默下来。一会儿又问道:“山崖上的旅馆叫什么?”
“宇津美庄。”
“说是在那里搞了10天水质检测的先生,真有其人吗?”
“什么?”
势良直视着本田那疑心重重的视线。
“旅馆的话应该是可信的,不会作伪证吧。”
“今年春天东京R大学的堂间博士,在工厂附近做了一个来月水质检验,你知道吗?”
“知道,那是4月初吧。不是通产省委托的吗?恐怕这次也和那次一样。”
“假如是事实,那就差不多了。堂间博士后来在东京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正和主张怪病原因是有机汞的南九州大学医学部针锋相对。作为学者,意见有分歧是正常的,但即使让我们看来,这种对立也有点不可理解。”
“你的意思是……给我详细讲讲吧。有机汞啦,无机汞啦,我这个门外汉实在是一窍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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