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有扇门——是[2-C]房间的门,转动了一下门把手。出乎意料没有上锁,门发出轻轻的吱嘎声开了。踏进屋子里面,我吃了一惊。
“这……”
眼前的景象一片狼藉。八张铺席大小的西式房间的墙壁和地板各处都已毁坏。
“嗬。”
我低声哼着环顾了一下这番惨状:墙壁上贴着的十字图案各处都被撕破,露出了灰色木板。铺在地板上的红地毯被粗暴地掀起扔在屋子的角落里,地板有好几块被揭了下来,那样子活像是被虫子吃了皮肤和脂肪,露出了骨头和内脏的动物遗骸。这准是他——飞龙想一干的。
我曾经向他指出:应该在这屋子或是外面楼洞的什么地方有秘密通道。他一定是慑于不知什么时候又会通过秘道潜入这座宅邸的凶手,等不及我到来就想找出这通道的入口处。
(飞龙君……)
而且——而且他发现了那通道?
我的目光停留在地板上被挖开的一处裂缝上。一个黑糊糊的梯子一样的东西伸向地板下。
(是这家伙呀!)
他发现了这个。他——那他后来怎样了呢?我想一定在堆房。他一定在用做画室的堆房那里也进行了同样的“寻找秘密通道”的作业。
我又看了一下手表,离中午12点还有20分钟多一点。从走廊上返回去,跑下楼梯。一个牛仔服外面穿着白色套头毛衣的年轻人站在放在大厅里的粉红色电话机前。
“你是住在[1-C]房间的谷诚君吗?”我向年轻人打招呼道。他放下搁在拨号盘上的手指诧异地看了这边一眼。
“有件事求你。”我说,“这个,我是岛田,岛田洁,飞龙的朋友。有件重要的事求你,能听我说吗?”
“这个,嗯……”他神情困惑。也许是突然被初次见面的人说:“有件事求你。”而觉得蹊跷,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但现在顾不得这个了。
“行吗?再过一会儿,一个男人就要来这儿,来拜访飞龙。来了后请你转告他,请他去飞龙的画室。”
“好、好的。”
“对不起,所以打完电话也请你留在这儿待一会儿,明白吗?”
“嗯。可是,这个……”
“拜托了,原因回头再解释。”说罢,我就转身向大厅里头的走廊跑去。
(二)
堆房中一副意料之中的状态。
锤子、拔钉钳子。不知是从那里弄来的洋镐。被随手挪动的家具、被到处弄得破烂不堪的泥灰墙壁、被揭下的地板……那狼籍的景象比刚才的[2-C]房间还要厉害。从开在墙上的洞里,呼啸着从外面刮来风,空气彻骨寒冷,吐出来的气白花花地在跳跃。
他就压埋在散乱的木板、壁土、画具等东西里面,在背朝门口的摇椅上无力地垂着肩膀。大概是因过分激烈的作业而感到精疲力竭了吧,甚至连我进来都没有察觉似的。
“飞龙君?”
我边注意着脚下,边绕到椅子前。飞龙露着一张苍白得让人觉得完全没有了生气的脸迎接了我。
“久违了,飞龙君。我如约赶来了。竟然干出了这种极端的事呀,完全可以不这样粗暴地寻找,不过呀,你安然无恙,这比什么都好。”
“是的。”他用呆滞的眼神凝视着我,“岛田……”
“找到通道了吗?”
“那里……”按他目光所示的方向,有一大片地板裂痕,我慢慢地走到那旁边,弯腰张望了一下。
“嗬。”
跟刚才在[2-C]房间里看到的一样的东西。黑暗的洞里,向地下延伸着一条比这黑暗更黑的梯子。
“原来是这家伙呀!”我回头看了一眼飞龙,“辛苦了。嗯,这下谜就全解开了。不用担心了。什么都不必害怕,你已经安全了。迄今你——还有我,也对备用钥匙问题等围绕案件的各种各样的状况进行分析时,主要把怀疑的目光指向了住在这座宅邸里的人,即偶人馆内部的人身上,但这本来就是错误的,其证据就是这条秘密通道。犯人可以不是内部的人,只要知道存在这条通道,就是外部的人也丝毫不碍事。”
“犯人是外部的人?”
“是的。水尻夫妇、木津川伸造、仓谷诚其实都和案件丝毫无关。他们的姓和28年前列车事故遇难者的姓一致,我想恐怕也完全是偶然的事。如今这样考虑反倒自然。嗯。”
“岛田,那么犯人是……”
“还不明白吗?’’我张开两条胳膊,轻轻地耸了耸肩给他看,“哎,这也难怪啊!”
刮进来的风冷得我哆嗦了一下身子,我叼起了一支烟。
“前些时候,你在电话里说给我听的你的另一罪过——那可是知道这起案子的犯人的最大要点。你顶到河里去的少年的名字。你说你怎么也想不起来,但在那电话里听你说了之后,我知道了——你好像很想问是怎样知道的,是吧?”我一面长吐了一口烟,一面又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已经稍过了中午12点。
“已经是相当久以前的事了。大学时代你常常身体差得连感冒也不容易好而卧床不起,出于住在同一公寓的隔壁房间的情谊,每次我好像都照顾你。就是当时的事。你发烧卧床不起时,好像经常被噩梦魔住,一面痛苦地呻吟,一面或是吧嗒吧嗒地动着胳膊和脚,或是说着梦话,或是突然大声喊叫。记不得了吧?但在我的脑海里还记着你这样在噩梦中喊的话。那次电话里正在听你说话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了,其中也有喊‘妈妈!’,另外还有一个你经常反复呼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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