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愕然地抬起头,青葱小手在我的手心里微微颤抖,双颊顷刻染成粉红。“小时候,我看到别的孩子,父亲疼母亲爱,羡慕极了,也很难过。现在我长大了,明白了事理,想想他们也许有着不得已的原因吧。”多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呀,我的爱慕之心越发地盛了。
房间里有短暂的沉默,然后我问:“你姐姐也在这个学校读书?”看来那天食堂里见到的那个与叶浅翠一模一样的人和昨晚雾中遇到的那个酷似叶浅翠的人应该就是她姐姐吧,两人生的真是相似呀。但是去小松林里的白衣女子是谁呢?难道是叶浅翠的姐姐?想到这点,我不由得额头渗出汗来。如果真的是她,那叶浅翠的姐姐可是位匪夷所思的人物。
“不是的,她在国外读书的,回来度假。”
“哦,她是学什么的?”
叶浅翠略作迟疑,说:“她学的东西很特别,专门研究一些灵异的事情,比如说印度的瑜伽、非洲部落的咒语呀等等类似于X档案说的东西。”
“真是够特别的。”我喃喃地说着,心头突地跳了一下。看来昨天晚上去小松林的白衣女子就是她姐姐了。红色眼睛的直立老鼠,血色眸子的女人,招之即来的黑雾,这些想必是叶浅翠姐姐从哪学来的巫术吧?一想到昨晚的事情,那对赤红欲滴的眸子仿佛在朝我眨眼。我赶紧甩甩头,将昨晚的事情从脑海里抛出。
“见到自小分离的亲姐姐,很开心吧?”
叶浅翠沉默片刻,慢悠悠地说:“本来觉得这应该是件开心的事情,但是……唉,也许我们分隔太久,也许我们需要时间来适应来熟悉,现在对于我和她,只是有着相同的血脉,有着相同的外表而已。”她苦笑一下,怅然若失。
“慢慢就会好的,血浓于水嘛。”我嘴巴这般说,心头其实好高兴,叶浅翠还是应该跟她姐姐保持距离,什么非洲部落咒语呀,且不管管用不管用,光听名字就叫人浑身不爽。
叶浅翠莞尔一笑:“嗬,怎么光说我的事?你也说说呀。”
“啊?”我摸着后脑勺,傻笑着,“说什么呢?对了,我叫陆林,今年二十四岁,未来的职业梦想是成为一名出色的临床心理学家。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都是普通职工……”
“啊。”叶浅翠嗔道,“谁要你说这些呀?”
“那说什么呢?”我感觉到自己的愚蠢无以复加了。长久以来,我只知道看书、做实验、写报告、听别人倾诉内心的秘密、以专业知识劝解别人,至于跟同年龄的娇俏女生应该聊什么,那不是我擅长的。我想起了姜培,要是他在就好了,这家伙是个天生的说话狂,而且每次都说得女孩子咯咯乱笑。
叶浅翠被我的为难表情逗乐了,脸上的笑容更为灿烂地说:“说说你的工作乐事呀,你除了设计迷宫给蜘蛛试验它的恐怖心理,还有没有其他类型的实验呀?”
“你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呀!”我又惊又喜,这可是我的拿手戏哦。心理学是一门实证科学,从心理学元年开始(那一年威廉·冯特在莱比锡大学创立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心理学实验室)以来就是如此,实验是当中不可缺少的一个环节。我喋喋不休地说着,如何拿老鼠来做精确到毫秒级的刺激呈现,如何利用小兔子来测试眼睛留意到的时空轨迹……
叶浅翠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地提问,令我咂舌,怎么也料不到她一个学影像物理学的,在心理学方面也有一定的基础。她浅笑,饶有兴致地说:“自从我在暑假里遇到古怪的事情后,我就开始关注这方面的东西了。最近我看了一本有关记忆的书,提到了错误记忆,你觉得我碰到的事情属不属于错误记忆呀?”
有错误记忆这类体验的人并不少。简单来说,就是明明各种证据都表明一件事情确实没有发生过,但是自己就是强烈地感觉到拥有对这一不存在事件的记忆。假如我不是昨天才见的段瑜,我一定大力地支持叶浅翠持这样的想法,至少可以从噩梦般的遭遇里摆脱出来。姜培没有说错,叶浅翠的经历更类似于癔症中的朦胧状态,用平常话来说是鬼魂附体,听觉视觉味觉都非常逼真,就像平常人真实经历过一样。
我忽然想起姜培说的叶浅翠姑姑的事情,又想起叶浅翠刚才说她父母离异后从不往来,这两个说法明显是相悖的,是谁说了谎呢?想了想,我问:“你有姑姑吗?”
叶浅翠被我忽然冒出的问题弄得一愣:“姑姑,应该没有吧?我不太清楚,妈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如果叶浅翠自己不知道,作为她同学的戴磊会从什么渠道知道呢?我微微皱起眉。
“怎么了?”
“没什么。对了,马上‘十一’了,你有出去游玩的打算吗?”
提到游玩,叶浅翠变得雀跃了,声音里也透出些许的欢快。“有呀,我想趁这个假期,将西川市的名胜古迹好好地看看。要不,你先跟我说说那些有趣的地方吧?”
“‘十一’我有空,不如我陪你一起四处逛逛。”
叶浅翠莞尔一笑,半晌才说:“好。”我的心头一阵狂喜。
整个上午的时光便在我与叶浅翠的喁喁欢语里消磨尽了,当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时,我们都吃了一惊,有些惊诧于时间过得如此飞快。叶浅翠礼貌地同我告别,我看着她的背影在向日葵丛里渐行渐远,顿时心也空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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