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声。
叶浅翠十分羡慕,强忍着睡意,听着客厅里的座钟滴答滴答声,此外,别无其他声音。张盈应该回楼上的房间了,可是老妪住哪个房间呢?还有厨房在哪里?还有那个叫阿昌的人住在哪里呢?这房子看起来布局简单,但细细回想,却根本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格局。
她抬起腕表,指针正逼近十一点。聆听房间外面,依然毫无声息。叶浅翠蹑手蹑脚地开门,与此同时,旁边的房间也闪出一个人影。两人同时一惊,后退,差点就撞在门上发出巨响。幸好叶浅翠马上意识到对方是魏烈,轻轻问了一声:“魏烈?”对方点点头,手伸到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叶浅翠与魏烈一前一后走到客厅,心意相通地直奔窗子。窗子一推即开,银白色月光下,远山如画,近树婆娑,这夜色十分撩人。两人呆呆地相视了一眼,魏烈指了指大门方向,叶浅翠会意地点点头。为了不发出声响,两人走得很慢,浑然没有注意某个角落里两只幽幽的眼珠。
大门有极重的门闩,魏烈费了些力气将它抬起,滚轴滑动,门开时毫无声息。浓得像粥一样的雾就浮在外面,翻滚跳斗极不安分,但是这雾就在门外翻腾,无法跃进门内一步。两人相顾无言,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推己及人,也知道必定充满不可思议的神色。
此时,翻滚的雾像锅里烧开的水一样往两边翻开,中间慢慢地现出一个人影。
那人缓缓地伸出左手,手心托了一朵粉色的莲花,宛然流转,妙不可言。正是叶浅翠在山顶采的莲花,早在狂奔中不知道掉在何处了。
叶浅翠重重地将门合上,靠在门上喘着粗气。魏烈惊讶万分,结结巴巴地说:“那个人
,那个人,是你呀!“
叶浅翠拼命地摇头,“不,不,不是我。”
“见鬼,明明是你呀,那人和你一模一样。”魏烈还是不信。
“刚才忽然起雾……”要解释真是不容易,叶浅翠觉得口干舌燥,“忽然就多了个和我一样的人。是雾,一定是雾,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雾,这样可怕的雾。”
她语无伦次,不过魏烈听明白了,他说:“这雾确实古怪。我本来是从翠屏山顶下山,起了雾,一脚踩空,当时的感觉好像整个人从山崖跌落,因为失重,心脏跳得怦怦响,我以为自己会摔死呢。可是等我定下神来,发现自己实实在在地踩在地上,而且路面十分平坦。”
叶浅翠蹙眉,“你说你刚才在翠屏山?”
“是的。现在我们都还在翠屏山呀。”
“可是,我是在下莲花山的时候遇到雾的。我们现在应该还在莲花山中的呀。”
魏烈摇头,“不可能。”翠屏山与莲花山是隔着平凉镇对望的,两人怎么可能会在一起呢?
“真的。”叶浅翠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刚才窗子外的是哪一座山?”
魏烈细想片刻,当时只留意到有山有月,夜色怡人,却没有注意到究竟是哪一座山。“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把门闩重新插好,然后折回客厅,一起偏头看着窗子。方才大开的窗子已经关上了,严丝合缝。叶浅翠想起刚才去大门时,明明没有关窗。推推身边的魏烈,眼睛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是你关的?
魏烈明白她的意思,沉重地摇了摇头。两人只觉得双腿灌了铅般沉重,这窗子近在三步之内,却没有力量去打开它。不知道何处有风,吱吱吱地响着,像吐芯的毒蛇。叶浅翠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往魏烈身边贴近少许。魏烈也在轻轻颤抖,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句:“先回房,等天亮了再说吧。一切小心。”他的声音像寒风中的秋叶瑟瑟发抖。
天亮,对,只要天亮,太阳升起,雾就会消失了的,那么稀奇古怪的一切都会消失的。叶浅翠回到房间,抱着两腿坐在硬硬的木板床上,安慰着自己。只是睡意全无,精神出奇的亢奋。白铃蜷成一团,背对着她,蒙头蒙脸地睡着。无知无觉真是好,叶浅翠有些羡慕地瞥了她一眼。
可是,有些不对劲。身边的白铃不仅一动不动,而且连呼吸声都没有。房间里充斥着坟墓般的死寂。
叶浅翠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白铃。触手绵软,毫无肌肉的弹性。她一咬牙,掀起薄薄的单被,里面不过是个枕头。
白铃不见了。
叶浅翠跳下床,飞快地跑到隔壁房间门口,低声叫道:“魏烈,魏烈。”没有人应声,她正准备叩门,发现门是开着的,门缝里泻出一丝灯光。轻轻一推,门就无声无息地开了。矮脚木床的蚊帐还没放下,整个房间里一目了然,没有人。不仅段瑜不在,而且两分钟前还跟她在一起的魏烈也不见了。
沉寂无边。
当,当……她浑身战栗,好久才意识到那是客厅里的座钟在敲。
足足十二下,子夜来临了。
诡念第三章
当当当……每一声都敲在叶浅翠的心口,心脏受了诱导,也开始咚咚咚地狂跳。汗毛竖直,恐惧从每个敞开的毛孔里钻了进来,沿着血管游走侵袭全身。她紧张地环顾着四周,房顶的那盏吊灯好似在晃动,一圈一圈昏黄的光晕令整个房间变虚,错错晃晃不似真实的世界。白色的墙、矮脚床、飘荡的蚊帐、衣柜,或膨大或缩小,整个空间仿佛从天顶压了过来,令叶浅翠无处逃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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