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五年中期,事情冒出了头,约翰逊总统指定由总统国外情报顾问委员会对英国安全事务进行考察。这个委员会是由退休的情报界头面人物、银行家、工业企业家和政治家组成,专就改进国家安全问题向总统提出建议。其中有两个人的任务是负责考察绝密业务——一个是戈登·格雷,他是艾森豪威尔当总统时的国防部长、北卡罗莱纳州的州长,现在是该委员会的秘书长;另一个人是杰拉尔德·科因,他以前是联邦调查局的高级官员,主持该委员会已经十五年了。
一九六五年夏天,格雷和科因悄悄来到伦敦,开始对英美情报关系进行考察,尤其是对军情五处的效率进行了考察。这项工作进行得极其仔细,英国情报部门没有哪个人知道这项工作正在进行。在任何国家里,这种考察都会被冠以一个难听的名字——间谍活动。格雷和科因的大部分材料都是克利夫兰·克拉姆提供的,此人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在伦敦的负责与军情五处联系的官员。克拉姆是一个很有才能的、头脑冷静的中央情报局官员,在伦敦服务多年,对军情五处的薄弱环节太清楚了。克拉姆多次把格雷和科因带到莱肯菲尔德大楼和军情六处总部,但只把他们两人作为同事来向别人介绍。当时,所有像克拉姆那种地位的中央情报局的官员都是公开进出一切英国情报集团的,他向我们说这种假话是非常容易的。
一九六五年,我去华盛顿访问时才第一次听说格雷和科因的考察。安格尔顿向我介绍了已经定稿的报告内容,我听了十分吃惊。格雷和科因对军情五处提出一个毁灭性的批评,他们引用了英国反间谍工作规模不大的例子,说有许多工作能力很强的官员由于组织不当以及缺乏财力而被浪费了。报告特别对军情五处内部的领导质量提出了批评,尤其是霍利斯和当时的反间谍处处长卡明的领导质量。格雷和科因最后作出结论,霍利斯显然不仅已在高级官员当中失去了信任(这是真的),而且在白厅那些同等地位的人当中也失去了信任(这也是真的)。
安格尔顿为这份报告所激动,他告诉我,它将为英美反间谍工作的新关系奠定基础。他还告诉我,中央情报局打算同美国驻伦敦大使戴维·布鲁斯一起直接去找哈罗德·威尔逊,向他汇报考察的发现。
“一切都将发生变化,”他说,“我们将充实中央情报局的伦敦站,其中一半的人将直接在军情五处内部工作,我们要接触一切,并且要尽力帮助你们。”
我听了格雷和科因的报告后,立即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上。安格尔顿信任我才告诉我这件事的,但是我有责任回去报告有这样一份文件存在以及计划找威尔逊的事。安格尔顿的野心非常露骨:他要让中央情报局把整个军情五处吞并掉,然后把这作为中央情报局的国外分站。我回到伦敦,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了霍利斯和琼斯,这一次使霍利斯震动了,他是很少这样沉不住气的。他下令核实记录,几小时后就证实了格雷和科因确实访问了每一个英国情报部门,但从未宣布他们的真正目的。
那天下午,我看见他们两人钻进一辆等在莱肯菲尔德大楼前的汽车里。
“谢谢你的帮助,彼得,”琼斯忧郁地说,“绝不能相信该死的美国佬会按章办事!”我想这是一种伪善的情绪,但我认为最好别介入这场正在形成的纠纷当中去。霍利斯和琼斯去见了外交大臣,抗议这种无耻滥用英美协议的行为。这场争吵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无法告知。
可怜的克拉姆受到了狠狠的斥责,他反对找威尔逊,是赫尔姆斯和安格尔顿坚持要他对乔治·威格进行询问的,乔治是威尔逊的国家安全顾问,但霍利斯没有原谅他的心思,因为他在整个英国和美国的情报机构面前受了侮辱。他威胁克拉姆说,如果再进一步发生类似的侵犯协议的事,就要把克拉姆赶走。几天以后,我看见克拉姆在莱肯菲尔德大楼的五楼上躲躲闪闪地走着,看上去他有点局促不安。
“你差不多已经打败我了。”他苦笑着说。他知道中央情报局一直企图这样干,可现在被人理直气壮地抓住了。格雷和科因的报告是霍利斯担任安全局局长时期的一份可怕的起诉书,这一点霍利斯是知道的。可美国人则用典型的无中生有的鲁莽作风来处理这件事,他们的计划的基本出发点是好的,想为军情五处提供它所缺乏的财力和人力。当然他们还有其他动机,那就是他们要军情五处成为一个附属品,而不要它成为一个设备完善齐全的独立的盟友。
这份报告确实使我们的工作有所改进。军情五处的上司们第一次承认需要大力扩充D 处,陈腐的枯萎的殖民地产物,如E 处,也需要扩充。从此以后,D 处在人力物力的拨给上享有优先权,新扩充后的D 处不可避免地要为它自己寻找一个新的领导人。于是,前殖民地警察亚历克·麦克唐纳被送到D 处,马尔科姆·卡明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成为副局长后,决定提前退休。
另一个由报告引起的重要倡议是,承认需要成立一个机构来确保西方反间谍机构之间进行更为密切的合作。政府通讯总部和美国国家安全局已经根据英美协议的条款作了正式的情报和机密的交换,军情六处和中央情报局则定期地通过在伦敦的联合情报委员会和在华盛顿的国家安全理事会来交换外国情报分析。但反间谍工作基本上是临时性的。安格尔顿和我常常谈到组织一个自由交换反间谍情报的讨论会的价值,如果要取得最好的进展,超国界的反间谍情报交流,尤其是从叛逃者那里获得情报以及接触每个国家的档案,都是最基本的条件。安格尔顿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他想利用格雷一科因报告来强迫我们进行单向交流,不过他最后还是承认互惠的讨论会的好处。由于他的敦促,我们组织了一个由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和新西兰高级反情报官员参加的会议,大约每隔十八个月就举行一次这种会议。这个会议被称为卡扎布(CAZAB ),第一次会议于一九六七年十一月在澳大利亚的墨尔本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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