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即你在过了7点半不久就离开港口,这样才能在10点43分打电话报案。”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
“可不是我说的,史蒂文。我们所得到的消息是你在早上8点付船位租金,也就是说你至少要8点多才会离开港口。”
哈丁将双手交叠放在脑后,隔着桌子望向高布莱斯。“好,我8点出发,”他说,“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不了的是你不可能在两个半小时内走完崎岖的滨海步道”——他停顿了一下,与哈丁对视着——“那还包括你得花点时间等渡轮。”
哈丁不疾不徐地回答:“我没有沿着滨海步道走,或是说一开始不是。我搭渡轮上一对男女的便车,他们要前往德尔斯顿岬附近的乡村公园。我在通往灯塔的大门处下车,然后才开始走滨海步道。”
“那时候几点?”
哈丁仰头望着天花板。“10点43分扣除由德尔斯顿岬走到查普曼之池所花的时间吧,我想。听着,我昨天第一次看表就是在打电话报案之前。在此之前我根本没去注意当时是几点几分。”他再度望向高布莱斯,眼中隐含怒意,“我讨厌让可恶的时钟摆布。迫使人们遵守做什么事一定要花多少时间,根本就是社会恐怖主义。所以我才喜欢驾驶帆船出海。在海上时间根本不重要,这是远离该死的时间的一个方法。”
“那对男女开的是什么车子?”卡本特问,对哈丁的哲学性高谈阔论不为所动。
“我不知道。轿车之类的吧。我对汽车不感兴趣。”
“什么颜色?”
“蓝色吧,我想。”
“那对男女长得什么样子?”
“我们没谈几句。他们正在播放‘狂热街头传道者’的录音带,我们就听这盘带子。”
“你可以形容一下他们吗,哈丁先生?”
“说不上来。他们长得很平凡。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他们的后脑勺。女的是金发,男的是黑发。”他拿起威士忌瓶,在两掌间滚动着,开始显得不耐烦,“你们干嘛问我这些问题?我从甲地走到乙地花多少时间,或我沿路遇见了什么人,干你们屁事?每个报案的人都变成嫌犯了吗?”
“只是查证一下,先生。”
“你刚才也是这么说的。”
“查普曼之池才是你的目的地,不是拉尔沃思湾,这么说是不是更接近事实?”
“不是。”
一阵静默。哈丁仍在把玩酒瓶,卡本特紧盯着他。“星期六你的船上有什么乘客吗?”过了一阵子后卡本特问道。
“没有。”
“你确定吗,先生?”
“我当然确定。难道我会没注意到?又不是什么灵异事件,对吧?”
卡本特漫不经心地翻阅航行日志。“你曾经带别人上船吗?”
“那不干你的事。”
“或许吧,不过我们听说你很狂野。”他兴味盎然地扬起一道眉毛。“听说你经常带女伴上船作乐。我在想你是否曾带她们一起出海”——他将头朝舱房比了比——“或是你就停泊在浮筒上,所有的事情都在那里面发生?”
哈丁沉吟片刻才回答。“我带其中几个出海。”他终于承认。
“多久一次?”
又沉默了半晌。“一个月一次吧,或许。”
卡本特将日志摆在桌上,手指头在上头敲打着:“为什么这上头都没有记载?你是不是有责任将船上每个人的名字写下来,以防万一?或者你也不在乎有人会溺水,让海岸巡防队认为他们要搜救的只有你一个?”
“太荒谬了,”哈丁轻蔑地说,“如果真有人会溺毙,整艘船早就翻覆了,而到那时反正也找不到日志了。”
“你的乘客中曾有人落水吗?”
哈丁摇头但不置一词。他的眼睛来回巡视着两名警官,带着肆无忌惮的猜疑神色,有如蛇吐信探试空气中的气味般,试探着他们的情绪。他的每个动作似乎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刻意做出来的,高布莱斯想起他是个演员,对此也不以为忤。他觉得哈丁在自得其乐,不过他不知道为何会如此,除非哈丁不知道这次的侦查包括了强暴与谋杀,只是利用这次侦查的经验来练习演技。
“你认得一位叫做凯特·桑纳的妇人吗?”卡本特接下来问。
哈丁推开酒瓶,挑衅地倾身向前,“知道又如何?”
“那不是答案。我再问一次,你认得一位叫做凯特·桑纳的妇人吗?”
“是的。”
“你和她很熟吗?”
“够熟了。”
“多熟算是够熟了?”
“不干你的屁事。”
“错了,史蒂文。那正是我们的事。你看到直升机吊走的正是她的尸体。”
他的反应让他们大感意外。
“我就觉得有此可能。”他说。
暗潮 第二部分
暗潮9(1)
前方的海面另一头,斯沃尼奇的灯火在夜色中有如灿烂的珠宝熠熠生辉。后方,夕阳已西沉在海平线之下。丹尼·史宾塞正在大打呵欠,忙了一整天,又在海面新鲜的空气中待了三小时,他已经疲惫不堪。他舒服地靠在印格兰姆庞大的身躯上,他哥哥则神气地站在方向舵前,驾驶着“克林特小姐号”进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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