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让我注意到的是那个“罪恶剋星”的“剋”字。一般来讲,我们会用“克星”而非“剋星”,虽然两者字面上的含义一模一样,但偏偏这个字采用了繁体字的写法。也就是说,这个字来源的报纸或杂志,应当不是境内读物。
而在这八个字的下面,则有一枚印章式的小图案,图案整体是个圆形,下半部分是一朵左右对称盛开的莲花,上半部分却是一双手,这双手以一个正在合十的姿势呈现。不过只有指尖和掌肚是互相紧贴的,中间手掌的部分却明显看到有微微的隆起,也就是说,没有贴合在一起。
看到这个印章一般的图案,连我这样的外行人,也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和来头。因为先前第一次接触到这个案件当中,那一男一女两个死者,都是以这样的手姿死去的,于是这个印章出现在这里,或多或少在给我传递着一个信息:把这封信交给杨洪军的,应当正是这个组织的人。
除此之外,那张白纸上没有别的东西,但是有一种非常古怪的味道,说不出来但却好像曾经在哪里闻到过。
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索性也就不想了。我就把白纸放到一边,伸手去展开那张对折的照片。
这一打开不要紧,却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照片上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人,长得肥头大耳,鼻子有些塌陷,腮帮子或许是因为肥胖的关系,而显得往外凸出,以至于整个头型看上去上窄下宽,很像是一只梨。但是这个男人面对着镜头,露出一副非常凶悍的表情,扬着眉毛,撇着嘴,因为嘴角下坠的关系,导致嘴唇没有合拢,露出了里头的牙。而因为这个“愤怒”的表情,此人的鼻梁上端横向被挤出了三道褶,双眉之间则竖向被挤出了三道褶。
而我之所以差一点被吓死,则并非是因为此人那凶悍的表情,而是因为此人那粗肥的脖子上,喉结位置,被切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这道伤口从脖子横穿而过,两头窄中间宽,看上去像是一片长长的柳叶,区别只在于,这是一片红色的“柳叶”。
这道伤口意味着,照片上的人是死人,是尸体。因为我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带着这样的伤口继续活下去。
而脖子以下的部分到达锁骨的位置,就没有被拍到了。这张照片就好像是一个人的正面登记照,区别只在于他已经是死尸了而已。
从锁骨的部位来看,皮肤上光溜溜的,看上去好像是没穿衣服一般。伤口早已经干涸,透过伤口还能够看到里头那深红色被血液凝固后的肉。我实在不相信有人会以这样的表情死去,因为我虽然没死过,但我知道那是一件痛苦的事。就算是再怎么稀里糊涂,也绝不至于在死亡的时候,还流露出一副愤怒至极的样子。
然而让我有些吃惊的是这个人脸上有很多痣,有暗红色的,也有黑色的,有凸起来的,也有皮层下的。除此之外,更加让我吃惊的是此人额头上,也有一个印章式的印记,就如同那张白纸上的一样,分毫不差。
这就说明,制作这章八个字的白纸的人,和杀死这个男人的人,肯定是同一个组织,甚至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并且这个可能性相当巨大。
仅仅一眼,这个死人可怕的样子就难以在脑子里被抹去。由于心里害怕,我就将目光从照片上迅速地移开,转而看着杨洪军。而此刻杨洪军也在看着我,和早前几次找我求助的时候不同,之前他渴望着我给他一些信息,所以眼神里充满了期待,而这一次,他的眼神当中,也有不解和恐惧。
我俩就这么对视了半晌,谁也没说话。直到我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杨警官,你说我好好地来探望你,你给我看这东西是什么意思,也不提前说一下里头是死人,存心吓唬我对吗?我可还没答应你要跟着你一起做事呢。”
我有些生气,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耍了。杨洪军摇摇头说道:“凯子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拿出来给你看看罢了。”他顿了顿说:“当天我撞了车,伤的比较重,倒地后支撑了几秒钟,也就失去了意识。而我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自己依旧躺在原地,身上的血迹很新鲜,疼痛感也非常剧烈,这表明我中途失去意识的时间,可能只有短短十几秒,最多也就几分钟。”
杨洪军接着说道:“但是当我醒过来的时候,衣服里就出现了这封信,并且这封信是藏在我衣服里面,扎在我的皮带上的。这就表明开车撞我的那个人是看到我昏厥之后,专程下车来,把这东西塞到我衣服里的。”他苦笑道说:“这大概就是那通电话里提到要我去取的那个“包裹”吧。”
我对杨洪军说道:“可是昨天马天才跟我说,你之所以被车撞伤,一方面是对方本身是在对先前那个案子的报复,一方面是故意留下你这个活口,还给了你这信封里的东西,可那八个字用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呢?还有这张照片。”
我抬起手来扬了扬手上的照片,然后说道:“这难道是在向你示威?表明要在你眼皮子底下杀人犯法?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除暴安良”显然和对方的行为毫无关系,更不要提什么“罪恶剋星”了!”
这是我此刻最为不解之处,因为这八个字,两个词,都是在对英雄的歌颂。可照片上的内容却截然相反。然而两个看似完全相反的东西,却有一枚共同的印章,表面它们之间存在着一种必然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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