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唠唠的风悬在手心,沈念七看着先走的唐玄伊,心里沉得如坠下大石。
她愤愤回头瞅了眼无生跑掉的方向,咋舌,小步去追唐玄伊了。
待他们都离开,无生才从暗处缓缓走出,借着月色,他凝望一行人离开的方向,修长又满是伤痕的手,轻拽下了捂在脸上的厚布。
一向带着笑意的双眼,此刻平静如湖面。在月光的衬托下,撩动着一抹淡淡的怀念。
随即,消失在夜里。
……
返回大理寺,沈念七一直追着唐玄伊不放,不停的在解释今日为何会瞒着他出去。
直到站在议事堂门口,唐玄伊才停下步子,正视沈念七那苍白焦急的小脸儿。
“唐卿。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骗你,只是那个人说,说我父亲……”
“所以,你宁可相信其他人将自己置于险地,也不愿与我商议?”唐玄伊问道。
“我……”沈念七语塞,“我也是怕打扰唐卿断案的思路,想要自己解决这件事。”
唐玄伊唇角微扯,却了无笑意:“对沈博士来说,我究竟是什么呢?”他一向冷峻平静的脸上,今日多了一抹难掩的情绪,似乎有什么话想要狠狠说出口,却在半晌后,抿住了薄唇,“早些休息吧,沈博士。”
他说完,迈开步子进入议事堂,径自关了门。
沈念七还想要上前说什么,却被在这里不得已围观了一会儿的文立轻轻拦住,微微摇头:“大理冷静后,自会去找沈博士的。现在大理可能想一个人待会一会儿。”
沈念七其实心里也是知道的,唐卿并不是一个为了这种事就会气炸天的人,但她确实觉得今日的唐卿不大一样,是真的生了气。
是因为自己骗了他而生气吗?还是因为无生的挑衅?
沈念七咬住唇,失落地长长叹声气:“我先去看骨头了。”
她又瞅了眼议事堂的门,随后耷拉着脑袋走了。
唐玄伊靠在门上,闭了眼睛,静静听着沈念七离开的步子。
眉心微蹙,却不是因为沈念七,而是因为他自己。
方才他想要对沈念七说些什么?他想要发脾气吗?
不,这不像他了。
因为他知道的,沈念七并没有任何义务将自己去向何处告诉他,就算是欺瞒了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谁都有秘密,为何沈博士不能有?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反应会这么大,会这么恼怒。尤其是看到别的男人凑到沈念七耳畔时候那种亲昵的样子,还有那句平日只有他会唤的“念七”从别的男人口中冒出来。
而且,在沈念七追着他解释的时候,实际上他是受用的,他想要她解释的更多,就像是想要她表现得更加在乎他一样。
“何其幼稚?”唐玄伊弯下身,单手撑着自己的眼睛。
沈念七,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何生气吗?
唐玄伊长吐一口气,稍稍恢复了冷静,他拖着有些无力的身子返回案前,看着一大片的证据,如何也无法投入到案情的分析中。
他单手撑着头,索性闭眸沉静片刻。
然而这时,无生的话却侵入了他的脑海:我知道陆云平的下落。
他闭上眼,似乎想起了过去陆云平还是大理寺少卿时,带着自己偷偷坐在大理寺的房檐上偷喝酒时的样子。
他很羡慕陆云平,潇洒不羁,虽然嘴上有时很坏,但却是个刚正不阿的人。
“玄伊,以后一定要当上大理寺卿,我们一起,撑起这大唐的天,让蒙冤者诉诸有门,让作恶者无处可逃。”
他缓缓抬开眼,看向议事堂黑漆漆的房。
“云平……杜一溪……无生……”他喃喃念着这些彼此关联,但又不直接影响的名字。起身走到线索板的前面,指尖拂过每一个挂着的人名牌。思索片刻,点上烛火,在两块木牌上分别写上了“无生”与“陆云平”的名字,然后将其挂在“杜一溪”的一侧。
他向后退了半步,以宏观的视角重新将所有的线索收入眼底。忽然发现,这几宗案件似乎有一个共通点——攻击性。
凶犯大多是本朝的受害者,无论是道林道宣、杜一溪、还是曾又晴。那么无生呢?宁可冒着被抓捕的风险,也要来到长安的理由是什么?
沈念七?
兴许会有,但仅几面之缘,很难因为沈念七本人而冒此风险。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为了沈念七的技艺。无生要验谁的骨?目的是什么?方才他很肯定地说,杜一溪不是他杀的,那么杜一溪在哪儿,死了吗?又是谁杀的?
最后就是陆云平,如果云平没有死,那么他为何不回来,是因为担心翻不了身,所以选择远离尘嚣?不,这不像陆云平的性子,而且,无生为何会知道陆云平的下落?是陆云平自己告知的,还是无生一直监视着陆云平?
还有,子清。为何曾又晴的房里会出现疯人的尸骨。幸好活人时无法辨认,死后便可让沈博士修复他的生前容貌。
他有预感,这个马上就要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将会将自己拽下更加困惑的边缘。
迷雾,一团屡不清的迷雾。
唐玄伊用虎口轻轻按压下微痛的额,还不够,他掌握的线索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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